“唔……這事兒太尉大人已經在過問了。曹中郎將,你就先下去休息休息罷,不用太緊張。”趙儼眸中亮光閃動,暗暗盯著曹彬的反應,臉上卻不動聲色。
“怎……怎麼不緊張?”曹彬就快掉下淚來,“曹某晚年僅得曹壽這一個獨兒,曹某真怕他有個什麼意外啊!趙軍師,麻煩您快去找一找太尉大人……”
趙儼皺了皺眉頭:“北中郎將,太尉大人近來被一些瑣事糾纏,沒一天省心過。這幾日,他又為征糧一事正忙得不亦樂乎呐……”
曹彬也不是蠢人,立刻就明白了趙儼指的是曹璠的豐沛酒莊被司馬師查處一事,馬上便道:“豐沛酒莊的事兒,曹某會下去找璠二哥說叨說叨,一定說服他向太尉大人公開認個錯、道個歉……”
“這倒的確可見北中郎將您是一個難得的明白人了!”趙儼拈著頜下的胡須含笑說著,忽又拉他過來,壓低了聲音,蹙眉而道,“司馬太尉素來也誇您最是通情達理,所以對您是沒什麼話說的。不過,他近日裏也為並州匈奴諸部聯名上告一事有些勞神哪!他這幾天顧慮重重,愁得是連飯都沒吃好……”
“並州匈奴諸部聯名上告?”曹彬一臉的愕然。
趙儼將一卷羊皮紙塞到他手裏,道:“北中郎將您看罷,匈奴諸部在這舉告信裏可說了您不少事兒呐……”
曹彬一邊翻看著那卷羊皮紙,一邊直抹額角上的汗珠:“這……這些都是劉豹他們在誣告曹某啊!趙軍師,請您轉告太尉大人,這些都是匈奴醜虜的大肆汙蔑!曹某哪裏收過他們的賄賂?曹某哪裏又強奪過他的馬匹?”
“匈奴醜虜嘛,素來野性難馴,太尉大人自然是清楚的。北中郎將您的清正廉潔,太尉大人亦是毫不懷疑的。”趙儼直直地看著他,話中有話地說道,“不過,太尉大人即將率師遠征遼東,臨發之際也有些擔心這些匈奴蠻子萬一狂性大發,竟在並州一帶生事作亂,弄得朝廷顧此失彼--這樣嚴重的後果,恐怕無論如何也是北中郎將您承受不起的罷?”
“這……這……”曹彬額頭上的冷汗立時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洇濕了他胸前衣襟一大片。
趙儼笑意深深地盯視著他,並不多言。
曹彬熬受不住,“撲通”一聲屈了右膝,顫聲說道:“趙……趙軍師,您千萬要在太尉大人身邊為曹某多多美言幾句啊!還……還有小兒曹壽那裏,也請趙軍師快快帶我找到太尉大人調兵援助啊……”
“哎呀!北中郎將您這樣的重禮,趙某怎生受得起?”趙儼慌忙伸手來扶。曹彬卻一把抓住他伸來的手掌,促聲道:“趙……趙軍師,曹某知道太尉大人對您一向是言聽計從、最為尊重的了。曹某在上黨郡還有幾處田產、馬場,您……您若有意,就……就請笑納了罷!”
趙儼唇邊的笑意越發高深莫名:“北中郎將您何至於此?太尉大人自然相信您在並州是清白無辜的。但為了並州內外安定,趙某已為您和太尉大人想出了兩全其美的一策:可以將素有恤民撫眾之美譽的廬江太守劉靖調為並州別駕兼北中郎將長史,協助您治理匈奴五部,如何?”
“這……”曹彬再笨,也懂得劉靖是司馬懿這邊派來監控自己的親信,但他此時此刻之下還有其他選擇嗎?他隻稍一猶豫,就答應了下來,“好!好!好!劉靖大人確是綏懷有方,有他前來輔佐,曹某自是袖手無憂了!”
聽到曹彬把“袖手無憂”這四個字吐得很重很重,趙儼也明白了他已經完全向司馬懿屈服認輸,這才寬顏而道:“北中郎將既是這等深明大義,趙某就立刻冒昧代太尉大人擬下一道鈞令,分送孟建刺史、司馬昭參軍、鄧艾將軍等處,命他們不惜一切代價調出兵力火速馳援曹壽太守!若有不從者,太尉府將以軍法嚴厲處置!”
“哎呀!曹某就在此謝過趙軍師,謝過太尉大人了……曹某定當沒齒不忘太尉大人的救子之恩!”曹彬聽了,喜得兩眼放光,同時瞧著趙儼那一派隱然滿意的眼色,又加上幾句話來,“我那壽兒,他哪裏是殺敵打仗的料?我早叫他不要當那勞什子的南安太守,安安穩穩回京當他的黃門侍郎,這不更好?他自己偏不聽!還有,戴淩、費曜那兩個莽夫也一直在鼓搗他抓住什麼‘封疆要職’不放……看這兩個家夥把他害得……等這次救了他出來,我馬上讓他辭官回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