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隻不過是個門
德裏達:寫過的總會煙消雲散
古代哲學特別重視“看”事物的能力,這是一種很樸素的知識論追求。但是,當人們總也“看”不到真理時,就轉向“聽”真理,從神那裏聽真理,於是,視覺中心的古代智慧就被聽覺中心的宗教思維所取代。不過人們又發現,聽來的東西其實比看到的更混亂。盡管看也會有錯覺,但看終究還是更直接的,而聽要聽音,主觀性顯然更強,所謂眼見為實,道聽途說,如此雲雲,都是人們真實經驗。正因為人們各自“聽”出了不同的東西,所以產生了解釋學。到了現代,哲學不僅想“看”,想“聽”,還想“說”,三者並重。無論是“看”還是“說”和“聽”,暗中都有一種深遠的假設,人們總以為世界總有某種絕對本質,以為思想有著某種本源,總希望能夠把那些隱藏著的最重要的東西找出來,就像去尋找隱藏的寶藏,也許,並非重要的東西隱藏著,而是人們相信隱藏著的東西更重要。福柯就說哲學是思想的“考古學”。但是德裏達已經不相信這種尋寶記了,
他覺得,哲學家想要尋找的那些絕對的東西,無論是本質、真理、意義、本原還是別的什麼,其實是找不著的,它們也許是有的,但永遠被埋藏在深處,而且越埋越深。無論是“看”、“說”、“聽”,都無法挖掘出那些深藏的本原和真義,因為人類的思想文化是不斷“寫”成的,就像一張紙,無數人在上麵寫了又塗,塗了又寫,重重疊疊,你遮我蓋,原先的東西早被完全覆蓋了,無論費多大力氣也找不回去了。從這種角度看,“寫”才是文化的根本性質,而所謂“寫”就是在不斷地塗抹、刪改和掩埋,這形成所謂的“解構”。
解構同樣很有些辯證法的味道。解構會導致任何試圖把意義、思想和知識固定化的結構發生消散,從而產生新意。解構不是破壞,而是一個不斷產生新意的動態思想狀態。比如說,如果說p是這樣的,那麼總有理由說p不是這樣的,又會有別的理由說p不是這樣的也不是那樣的……不過,解構雖有解放意義的功效,但似乎也有著製造意義廢墟的危險。人們總以為解放就能夠獲得一切,實際上一旦徹底解放了就隻剩下一切的廢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