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 犯強漢者,雖遠必誅(3 / 3)

遠征軍抵達闐池(巴爾喀什湖,哈薩克斯坦境內)西岸,遭遇康居軍隊。陳湯率部反擊,擊潰康居軍,斬殺四百六十人。

進入康居國後,陳湯嚴令部隊不得燒殺搶掠,不得掠奪百姓的糧食牲畜,以彰顯仁義之師的本色。陳湯的目標是誅殺郅支單於,康居軍民隻要投降,既往不咎。

鎮過東部邊界的康居貴族屠墨對郅支單於的倒行逆施早就不滿,隻是迫於他的淫威,敢怒而不敢言罷了。陳湯派人秘密聯絡屠墨,曉以大義,告之必誅郅支的決心。屠墨遂與陳湯簽訂秘密條約,將東部門戶洞開。陳湯兵不血刃,通行無阻,直撲單於城。

距單於城六十裏處,陳湯抓獲一個名為開牟的康居男子。很巧的是,他是與陳湯簽訂秘密條約的康居貴族屠墨的舅舅。開牟對郅支的暴行深惡痛絕,自願當向導,並把單於城防衛虛實全盤托出。

次日,陳湯繼續挺進三十裏,安營紮寨。郅支單於聽說漢軍殺到城外,不由得大驚,急忙派人前往交涉。陳湯對來使說:“單於曾上疏稱欲歸附強漢,皇帝特派西域都護率軍來迎接。”當然,這是騙人的話。

郅支單於哪敢出城相迎呢,陳湯等了一天沒動靜,厲聲對匈奴使者喝道:“我等遠道而來,人馬俱疲了,糧食也快吃完,再拖下去,恐怕回不去交差。”麵對甘延壽與陳湯的最後通牒,郅支單於六神無主,隻得堅守城池,一麵備戰,一麵向康居求援。

第二天,郅支單於沒有開城投降。

甘延壽命令四萬大軍開進距單於城三裏之處,與陳湯登上小山丘,遙望城池。城牆上懸掛五彩旗幟,城樓上有數百名匈奴兵在巡邏,城門兩側有百餘名士兵正操習“魚鱗陣”。曆史學界有一種觀點,認為“魚鱗陣”可能就是古代羅馬兵團擅長的“龜甲陣”,郅支單於的麾下可能有一支羅馬兵團。參照西方史料,在十七年前(前53),羅馬發動帕提亞(即安息國)戰爭,遭到慘敗,兩萬名羅馬士兵被殺,一萬人被俘。郅支單於所在的康居國,是帕提亞(安息)的鄰國,這些羅馬戰俘很可能成為了郅支單於的雇傭軍。

郅支麾下精兵久於戰陣,驍勇異常,看到甘延壽大軍兵臨城下,沒有驚慌,反而表現很勇敢,甚至有一百多名騎兵高聲吆喝,策馬出城門發起衝鋒。勇氣固然可嘉,可是沒有用。陳湯下令以弓弩還擊,匈奴人很快便掉轉馬頭,逃回城中,關閉城門。

陳湯有條不紊地指揮進攻:工程兵負責在城牆上打洞挖穴,填堵敵人的瞭望孔與射箭孔;持刀盾的步兵衝在前頭,長戟兵緊隨其後,弓弩手掩護先頭部隊破城。單於城的外城是木城,陳湯以火攻之計,放火燒城。大火沿著木城牆蔓延,躲在木城內的守軍來不及逃跑的,便被大火吞噬了。

戰事吃緊,郅支單於親自上陣,身披戰甲,登上城樓。冷不防一支箭飛過來,不偏不倚,正好射在郅支的鼻子上,頓時血流滿麵。見勢不妙,他趕緊下了城樓,躲到城內。

到了午夜,外城已全部燒毀。匈奴殘餘士兵退守內城,他們仍然非常英勇,高聲呐喊以壯聲威。突然間,他們發出一陣歡呼聲,原來援軍來了。一萬多康居軍隊的到來,令郅支吃下一粒定心丸。康居騎兵揮動著火把,也高聲叫喊,與城上的呼喊聲遙相呼應。

甘延壽與陳湯沉著冷靜,分兵對付康居騎兵。康居騎兵的戰鬥力不強,接連幾次攻擊均被聯軍擊退。與此同時,攻堅戰仍在激烈地進行著。單於內城四處著火,火光衝天。內城混亂不堪,遠征軍士兵也高聲呼喊,把鉦鼓聲敲得震天響,把前來支援的康居士兵嚇壞了。康居騎兵見匈奴人快頂不住了,索性一溜煙,撤了。

天將拂曉,東方已露出熹光。遠征軍勇士們用大盾牌裝土,在城牆邊堆起一個小土坡。甘延壽下達總攻令後,大家沿著小土坡奮勇攀上城牆,殺入城內。

郅支單於走投無路,帶著妻妾及百十名士兵,慌慌忙忙地躲進單於宮殿,把大門緊緊地關上。聯軍士兵一路殺到單於住所,見大門緊閉,就放了一把大火,木頭門被燒得殘破不堪,然後一擁而入。一百多名匈奴衛兵便被聯軍士兵砍瓜切菜般地剁為肉醬了。郅支單於絕望了,他猛吼一聲,衝出來拚殺。軍侯假丞杜勳一刀結果了郅支單於的性命,這位一代梟雄,就這樣命喪單於城。單於的妻妾、太子、手下的名王等,或死或降,單於城最終完全陷落。

陳湯一手導演的萬裏遠征,是大漢曆史之傳奇,見證了帝國的偉大與威嚴。這是距漢帝國本土最遠的一次征戰,第一次擊殺匈奴單於,整個戰爭沒有耗費漢帝國一錢一糧,完成偉大事業的遠征軍隻是一支雜牌軍。

這場偉大的勝利將永載史冊,並成就陳湯千古不朽的英名。

郅支單於的首級被割下來,快馬送抵長安城。甘延壽與陳湯共同上疏皇帝,這折奏章是出自陳湯之手,寫得非常精彩:“臣聞天下之大義,當混為一,昔有唐虞,今有強漢。匈奴呼韓邪單於已稱北藩,唯郅支單於叛逆,未伏其辜,大夏之西,以為強漢不能臣也。郅支單於慘毒行於民,大惡通於天。臣延壽、臣湯將義兵,行天誅,賴陛下神靈,陰陽並應,天氣精明,陷陳克敵,斬郅支首及名王以下。宜縣頭槀街蠻夷邸間,以示萬裏,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

“犯強漢者,雖遠必誅。”光憑這句千秋不朽的名言,陳湯足以不朽矣。陳湯的萬裏遠征,乃是代價最小、影響深遠的一次戰爭,也是西漢王朝最後的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