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少年依舊(1 / 3)

齊陽山上,昊陽門外。

隻見怪石嶙峋,一塊巨崖直立,另一塊橫斷其上,直插天池。勢如蒼龍,氣勢恢宏。

何人見了不歎個“危乎高哉”!

遠處山巒如嵌在天邊一般,重重疊疊。

一個個山頂探出雲霧,如海上波濤起伏,談不出的雄偉壯觀。

此時山上已是楊花似雪,進了晚春。

夕陽下,萬道金光灑向金頂,一半天已被染成楓紅。

山林間傳來一陣罵聲,石徑上出現四人。

“今天挑不完水,砍不完柴,你就等著餓肚子吧。”

“臭崽子,怎不拿出你剛來時那番氣勢了?”

“我看這小子就是個軟骨頭,記吃不記打。”

一鞭落下。

鞭響聲響徹山林,驚得鳥雀出林,飛絮似是樹在落淚,無聲哭泣。

一個少年倒在石梯上,扁擔從他後背滑落,兩個木桶順著石梯“咚咚”滾得飛快,漸漸已聽不見其聲。

少年剛從山底挑上山腰的兩桶水,又被打翻了。

他的雙手已磨出血泡,雙肩滿是血痕,一身衣服破爛不堪,似已許久沒換過了。

少年麵如死灰,隻緊緊攥著拳頭,一聲不吭。

少年正是昔日在浦河鎮客速來酒館說書的少年,賴小章。

他已在齊陽山挑了四月的水,砍了四月的柴,隻是這四月的時間裏,卻有大半日子是在床上度過。

在昏迷中度過。

如今這般毒打,他早已習慣了。

少年昔日的朝氣蓬勃,都已被滄桑遮蓋,若不是見了他受此折磨,誰人見了也會誤以為這是個枯瘦的小老頭。

此時站在他上方石梯的,是李庭舟的三個年輕師弟,周佚、張楚和平勇。

三人眼中充滿譏笑與狠辣,正看著賴小章發笑。

周佚攥著一條長鞭,嘴裏罵道:“臭小子,別裝死,趕緊起來繼續下山挑水。”

罵著時又一鞭落在了賴小章後背上。

少年忍著痛,撐著扁擔慢慢爬起身來。

他還有生的意誌。

他總想著再痛苦的日子終究會熬過去,盡管眼前毫無希望,也無盼頭。

他站穩身子仰頭看去,眉眼之間一點溫度也找不到,滿是冰冷。眼角有凜冽的寒光,像是匕首一般刺向上方三人。

上方三人隻視他為螻蟻,神色中浮現出藐視。

張楚猛地一腳踢在他胸上,破口罵道:“有娘生沒娘養的廢物,我讓你瞪。”

這一腳用盡力氣,賴小章再也站不穩了,身子往後一倒,砸在石梯上滾了下去。

那時正有一男一女朝山上走來,賴小章滾下去十餘道石階後,已被上山的二人攔住扶了起來。

二人看著賴小章,又看向上方三人,滿是無奈。

賴小章低垂著頭,鮮血從他額上緩緩流下,他就像一個木偶,被二人架在中央,四肢已疼得使不上力。

上方三人已朝下方二人看來。

隻見那男子劍眉斜揚,臉頰泛著蒼白光澤,一襲白衣,眸色溫潤如玉,亮若星辰。

他的腰間掛著一卷書和一柄劍,但更多的卻是透著一股書卷氣,卻無太多江湖氣息,此人叫做柳添雲。

他身旁那名女子正是冷流螢,隻見她身罩紫色紗衣,裏搭一件粉色綢衣,麵似芙蓉,氣若幽蘭,正黛眉微蹙,抬頭盯著上方的周佚三人。

周佚笑道:“原來是柳師兄和冷師妹啊,你們不是下山采購去了嘛,怎這麼快就回來了?”

冷流螢看了一眼如枯槁般奄奄一息的少年,怒道:“周佚,你們如此對待一個少年,難不成心就不會痛嗎?”

周佚撇嘴冷笑道:“冷師妹說的哪裏話,彼此彼此罷了,我也想問,當初你那一劍刺在淩九身上,難道你不心痛嗎?”

冷流螢一聽,杏眼圓睜,怒瞪著周佚,卻一時說不出話來。

如今那柄斷為兩截的花螢劍隻能躺在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