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雪窗書癡(1 / 3)

兩日已又過去,賴小章從睡夢中驚醒。

他正躺在一張無比幹淨的床上。

正是清晨,淡薄霧氣已然散去,一縷柔和明媚的陽光透過密密層層的樹葉照入房內,光影斑駁。

房間比他此前睡的那間柴房明亮,十分整潔,倒不似給男人住的。

賴小章伸了個懶腰,一身餘痛逐漸散去,隻是肩膀和腿還有些酸麻。

此時窗下正有個白衣男子手握墨筆,不知在寫著什麼。

賴小章並未去打擾那人,隻是環視四周。這明顯像個書房,隻不過多了他身下這一張床,顯得突兀。

房間並不大,有幾架書,一桌一椅,門旁兩盆九頭蘭已然綻開。

白衣男子身前的書案上擺一個筆擱,放著一大一小兩支毛筆,似都是湖筆,宣紙旁則有一方澄泥硯。

白衣男子不時便蘸墨書寫,他右手的木牆上,還掛著一副書貼。

賴小章看去時,隻見那書法外密中疏,字下多有藏鋒,稍數一下,共有十四個字,他隻覺這帖子中少了些韻味。

此時那白衣男子抬起毛筆,頓了一頓。

賴小章看著書貼,念道:“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

白衣男子本隻一心想著下一筆該如何落下,哪裏記得這屋子裏還躺了一個人,當下卻被嚇了不輕,急忙轉過頭一看,似才想起賴小章已在自己書房睡了兩天兩夜。

白衣男子正是柳添雲,他看著賴小章愣了愣神,賴小章看著他卻笑出了聲。

隻因他嘴角沾滿了墨水,想來書寫時常用嘴去浸濕手中的筆頭。

柳添雲見他笑得如此不羈,忙抬手擦了擦嘴角的筆墨,卻是愈擦愈黑,片刻連腮邊也黑了。

賴小章笑道:“別擦了,再擦整張臉都黑了。”

柳添雲隻道:“卻不如你黑。”

賴小章摸了摸自己的臉,已明白了。

柳添雲又道:“等會兒起來記得給我把被子也洗了。”

賴小章慢慢起身下床,站在他身前,道:“又不是我硬要躺在你床上,為何不自己洗?”

柳添雲有些語塞,頓了頓道:“你……你這人怎不知好歹,我若不救你,此時你隻怕還在山下挑水,吃那鞭子的苦。”

賴小章道:“想必你也明白,這齊陽山那麼多水池,何苦要下山去挑水,再說我也沒求你救我。”

柳添雲無奈道:“你這人就是嘴硬,但凡服點軟,也不至於挨那麼多毒打。”

賴小章道:“打著打著,便也習慣了,這一天不被打,反倒不舒服了,你們這昊陽門,也沒一個我看得順眼的。”

柳添雲道:“你若真想接著挨打,當初就不會讓我救你了。”

賴小章冷哼一聲,道:“我若有力氣,自是不會讓你救我。”

柳添雲嗬嗬笑道:“你這脾性倒是有些像我大師兄。”

賴小章一聽,神色略顯驚訝,疑惑道:“大師兄?”

柳添雲道:“怎麼了?”

賴小章道:“你管誰叫大師兄?”

柳添雲道:“難道在昊陽門,我還有兩個大師兄?”

賴小章明白他所說的正是淩九,可他在齊陽山上挨了四月的打罵,也不曾從誰口中聽過“大師兄”這一稱呼。

他口氣變得溫和許多,道:“你叫淩九大師兄,這麼說來,你還認他?”

柳添雲歎了口氣,道:“怎會不認?難道就因為別人不認,我也就不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