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段緊承第一段對收藏者的癡情、癡態、癡行進行了進一步的延展和刻畫。他們為書畫“棄軀忘親”,心無旁騖,專心致誌;他們為書畫“椎心嘔血”,可以拋棄一切,甚至生命;他們為書畫“剖塚斫棺”,可謂不擇手段,用盡心思。但是作者蘇軾理解他們,說人世間人們所看重的聲色享樂都不足以吸引他們,轉移他們的誌趣。他們在書畫中所得到的精神享受是連他們自己都無以言表的,其他人就更無法理解他們內心的那份癡情了。作者強調,不理解並不能成為嘲笑他們的理由,更不能成為否定他們的根據。他總結說:“人特以己之不好,笑人之好,則過矣。”這不僅批評了那些嘲笑琴棋書畫愛好者的人們,更將所有的同類嘲笑給予了歸納否定,依然用“笑”字串連,與上文呼應,文氣貫通一氣。
從“毗陵人”到“屬餘為記”為第三段的開端,介紹作記的緣起。本來這裏應該詳細地記述、描繪張希元如何愛好書畫典籍,珍藏了什麼,規模如何。但是作者僅寥寥數筆,便戛然而止。張希元“家世好書”,其風可追;“所蓄古今人之遺跡至多”,多善可陳;“盡刻諸石,築室而藏之”,精神之嘉,可予彰表。蘇軾以“蜀人”“蜀言”為轉接承續,引出對人生道路設計、從業選擇的看法。
諺語“學書者紙費,學醫者人費”的意思是:學習書法繪畫的人,會耗費很多的紙張筆墨;從醫的人初始階段會耗費很多人的性命和健康。為什麼?庸醫誤人。諺語雖非名人名言,但是因為其在民間口頭傳播,有很大影響力。
文末,蘇軾特別鄭重地諄諄告誡張希元:“君知政之費人也甚於醫,則願以餘之所言者為鑒。”那麼蘇軾到底希望不希望張希元從政呢?文章並沒有明確道出,隻是提出了期望和警示——從政非同藏書等個人愛好,關乎芸芸眾生的生死禍福,因而需要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表麵上看,蘇軾對行業、職業的評價不甚明確,觀點有些含糊,但這恰恰是對張君明確的提醒,是蘇軾的高明之處。因為從政到底好還是不好,因人而異,關鍵是個人能否把握掌控問題。提出原則,而不給具體結論,其實是最好的答案。
本文以“記”的本色而論,不拘成法,如行雲流水,本應該寫人、寫堂,而本篇文章表麵看從頭到尾全是議論聲;但是細品之下,卻是無一字不是寫人、寫堂,無一字不是記其所應記。文章借對世人嘲笑的議論,記述了建堂所遇到的壓力、阻撓和困難;借對堂主苦惱勸解的議論,記述了堂主為收藏付出的種種代價、犧牲和精神壓力。可謂是層次清晰,節奏鮮明,句句寫堂,句句寫人。
後人評論
楊慎《三蘇文範》卷十四:“此記全學韓文。韓文公序高閑上人,而稱張旭之神於書;蘇文忠公記寶墨堂,而引鍾繇之溺於書;皆含諷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