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怎麼辦?一顆子彈接著一顆子彈(2 / 3)

他帶我去鄉下摘橘子和葡萄,回來的路上,他忽然回過頭來親吻我,他還咂咂嘴,嗯,是橘子和葡萄的混合味。他帶我去吃燒烤,他沒有錢,於是兩人喝一瓶“太子奶”,我們都喝得很小口很小口,喝了半天,奶還剩一大半。

他恨不得,在這短短的幾天裏,把他玩過的吃過的看過的,都與我分享。

他帶我去迪吧玩。那麼多的人,那麼吵的音樂,他那麼多的朋友我都不認識,我真的是土得可以啊,我一下子就眼花繚亂茫然無措了,我想,哦,這都不是電視裏常看到的,不良少年才來玩的地方嗎?他們都去跳舞了,我一個人坐在角落裏,舉目望去都是舞動的人群和絢爛的燈光,我覺得孤單極了,委屈極了,我打電話回宿舍,聽到呱呱聲音了,我真的像受了欺負的新媳婦聽見到娘家人來為她撐腰一樣,哇哇地哭了。

蘇長信站在我身後,像我在取款機取不出錢來的時刻一樣,垂頭喪氣。

我們都沉默。

然後,他抱過我,在我耳邊輕聲說,傻丫頭,你知道嗎,你每一分鍾的情緒,對我都很重要。

看吧,我這隻剛剛還在發威的貓,一聽這話,就立刻收起了爪子,放下了尾巴。後來我想想,當時該委屈的人是蘇長信吧,他隻是想帶我去熱鬧的地方玩,我卻像被拐賣了一樣,哭成那樣。說真的,像糖果這樣情緒化的姑娘,做他男人的那位,真不容易啊。

還有一場親吻,發生在他朋友家的陽台上,10月深夜的陽台,風有些涼,他附在我耳邊,輕聲而有力的說,糖果,我愛你,不離不棄。

還有好多話沒說,好多事沒做,十天就過去了。我得回學校,回學校之前還得去一趟長沙,看望看望駱駝。而蘇長信,已經聯係好工作,得馬上去。

我們又要分別了。

這次的分別,沒有15歲時那樣悵然,也沒有17歲時那樣沒心沒肺,因為根本沒有時間去醞釀這些情緒,在家耽擱太久,趕到株洲時,時間已經來不及,他得趕去火車站,我得趕去汽車站,我們連用告別擁抱都沒能完成,因為我先下車,他要再下車時,車門死活打不開了,司機毫不留情,說,走吧!車子“噗——”,開走了。

駱駝已經從失去父親的打擊下漸漸好了起來,他正在為他的母親,他的家,成長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他嘴角邊有笑容,眉宇變得開闊疏朗。

他一見我,就“哼哼”了兩聲說,還差點露宿火車站是不是?你為什麼不事先給我電話,要是我,我提前一周就坐在火車站等你!

當我流露出來長沙更大的吸引是“嶽麓書院”時,他更是義憤填膺,當即表示,太傷自尊了!我不會陪你去嶽麓書院的!你隻有兩個選擇,一是我帶你去“世界之窗”玩,而是我帶你去別的地方玩。

可我堅持要去嶽麓書院,我還得意地對他說,哼,我才不要你陪呢,蘇長信的發小兒就在湖師大,他會帶我去!駱駝對我翻了翻白眼,隨便你吧!你這隻豬!他氣鼓鼓地把我送上公交車,又氣鼓鼓地掏出錢給我,拿去買門票!我說我不要,他瞪我,你想死啦?

我隻好接了。

我揮著錢上了公交車,興奮地想象著嶽麓書院的樣子。

大頭還帶了一個看起來文質彬彬的男生,一起陪我去書院,他說,這些個曆史啊文化啊,我是不懂的,喏,找個學中文的哥們給你做免費導遊。

參觀完書院,大頭帶我去逛湖師大著名的“墮落街”,買了一包爆米花和一隻“心多多”給我,我很疑惑,你怎麼知道我愛這樣組合著吃,大頭說,蘇長信吩咐的呀!

大頭把我送上回駱駝學校的公交車時,天已經晚了,手機也沒電了。我想駱駝一定很著急了。下了公交車我就往校門裏快走,按著記憶中的線路,一路七彎八拐,可是,不對!一池我確定沒有見過的湖水,擋在我麵前!這不是去駱駝宿舍的路。

繞來繞去,問來問去,終於找到了駱駝宿舍。駱駝正站在門口,一臉焦急。他幾乎要哭了,你這個豬!手機沒電了你不會用公共電話嗎?我怕你打電話回來,就坐在宿舍等你!但又擔心你,又跑去校門口等你,等了半天等不到,又跑回來等電話!

我小聲分辨,我不記得你宿舍號碼了,又在學校裏迷了路。駱駝立刻石化!好半天,他仰天長嘯,神啊,救救我吧。

和駱駝呆在一起的時間很短,也匆匆忙忙的。一個下午,我和衣躺在他的床上休息,他坐在床邊玩電腦,陽光透過敞開的窗戶照進來,投在桌子上,像一棵椰子樹。駱駝的頭發還是那樣,如刺蝟般根根直立,背影也還是那樣,挺拔筆直,他說,我放歌給你聽吧,我最喜歡的歌。

那支歌是beyond的《情人》,多少春秋風雨改,多少崎嶇不變愛,多少唏噓的你在人海……

那一刻我變得傷感,這個看似五大三粗腦子一根筋的男人,心裏仍有一塊細致柔軟。和這個男人和我隔著人山人海,將會一直和我隔著人山人海,但是,不論何時,隻要我一轉身,就能看見他,他站在那裏,對我翻翻白眼,說,糖果,你這隻豬啊!

回到學校,我收到駱駝的短信,你這隻笨豬,你嚇得我終於去買了手機了!

2、愛讓人變得笨笨的

蘇長信開始上班了,我開始上課,這十天的點點滴滴,開始在我腦海裏,頻繁地,不自覺地,清晰地反芻起來。同時,我開始貪心地期盼著下一次的相聚。

我常常在午睡醒來時,坐在床上,雙腿垂在呱呱的床前,晃來晃去地給蘇長信發著綿綿的情話。呱呱照例會伸出腿來,踢我一腳。

可這天的中午,我的腿沒在她的床上晃悠,而是像忽然發胖了20斤一樣,艱難地走在風之舞幹淨的鵝卵石上,我的口袋裏還揣著兩粒小藥丸。

我懷孕了。這個事實,是我21歲生日即將到來的時候,收到的一顆子彈禮物。它“砰”的一下,穿透了我的心髒,讓我好半天都沒反應過來。我反應過來後,第一個動作就是哭,哭完了我立刻害怕起來,我會不會被開除?我是不是就這樣完蛋了?

而商業街上小診所裏的年輕的女醫生,很輕鬆地安慰我說,沒事的,我這有藥片,吃了就像來例假一樣,什麼事也沒有,很輕鬆地哦。

但我覺得應該先告訴蘇長信。我說得很輕鬆,很無所謂,可他卻很難過,很內疚,他幾乎說不出話來。這樣一來,我又陷入了難過。難過的同時,我開始清醒過來,我不能糊塗地吞下藥片,我得先去了解一下相關的知識!

整個下午,我都坐在電腦麵前,仔細地查看,看完了我冷靜下來,路過診所時我把藥片還給了醫生,我決定進城,去醫院。

經過風之舞時,我沒有很快地回宿舍,而是走進了一片樹林,那裏有一排台階,台階上落滿了枯葉。我在枯葉上坐了下來。這需要一筆錢,我沒有那麼多,怎麼辦?

不可能找我媽要。我媽雖然從不吝嗇給我錢花,但是每一筆錢都要名目清楚,要想瞞天過海地騙這麼大一筆錢,對我媽那樣精明的雜貨鋪掌櫃來說,那無異於虎口拔牙。倘若被她知道,她的女兒上學期間戀愛失身未婚先孕……這後果,想都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