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凜冽,像是刀鋒不斷切割著幾個前行人的臉頰,帶頭走在前麵的中年漢子揚起頭喝了一口酒囊裏的燒刀子,才說:“還有多久到?”
“本來過了半山就該到那地方了,但這裏鬼得邪乎,有點摸不準了。”一個留著鼠須的猥瑣男子在後麵說。 “廢物!”中年漢子露出了一排黃板牙,黃板牙上還有幾個小小的黑洞,不知怎麼搞成的,他掃了掃身上的灰塵,落滿了一層汙垢的衣衫露出了本來麵目,竟是一身紫衣捕頭的官服。男子身後三人穿著藍衣捕裝,最後一人則衣衫襤褸,手腳戴著鐵鐐,是一個囚犯。
月光微移,照在幾人屁股後麵,那裏有一口黑漆漆的棺材。
“大哥,我看見了,就在那裏!”光頭捕快熊衝站在小山頭上搖手指著遠處說。
宋魚水跟在熊衝後麵也上了山頭,依稀的月影下,出現了一座孤零零的木樓。木樓大致有三層樓高,周圍是數不清的密林還有無盡的黑暗,這座木樓就像是一隻伏在夜幕裏的獸,靜靜地等候著它要等待的人。
“走!”宋魚水揮了揮手。
木樓高簷上懸掛著一塊半斜褪色的牌匾,上書‘黃泉客棧’四個大字。
“黃泉客棧?”鼠須捕快桑順看了一眼牌匾,不由激靈靈打了個冷戰,肩膀上“啪”的一聲落下了一隻手,原是另外一個捕快張春良的。張春良笑說:“我說膽小鬼,是不是又要嚇得尿褲子了?”
“胡說!”桑順被張春良嚇了一跳,抖開他的手,跟在宋魚水身後進了黃泉客棧。但出乎意料的是,黃泉客棧外麵雖腐朽不堪,但裏麵卻很幹淨,桌椅杯盞都擺放整齊,不難看出是有人整理過的。光頭熊衝一手推進了那個囚犯,而後回身將那口黑漆漆的棺材也推進了客棧裏,如此一來,黃泉客棧裏出現了一口死人棺材,更讓幾人覺得背後有一點涼颼颼。
“誰,誰在那裏?”桑順雖然膽小,但卻最為仔細,他轉眼就瞅見了黃泉客棧角落陰影裏坐著一個人,宋魚水也看到了。那是個頭發花白的老者,閉著眼睛坐在陰影裏的一張椅子上,旁邊桌上擺著一壺酒,老者動也不動,完全對桑順的問話不做反應。
“你個老不死的!”熊衝火氣來了,就要拔刀,卻被宋魚水攔住了。宋魚水上前一步,對著老者拱了拱拳道:“不知老人家可是客棧的掌櫃?”
老者還是沒反應,宋魚水不禁也掃了掃眉頭,一時沒人說話,氣氛陡然緊張起來。熊衝有意無意地靠近囚犯,手緊壓在刀柄上,宋魚水的目光中透著緊張。突然,陰影裏的老者站起,身上一身白袍輕輕抖動,如同一個幽靈。他看著那口棺材。
“死人?”老者說了第一句話,卻是這樣一句讓人頭皮發麻的話。宋魚水的眼皮子抽動,此時,頭頂上傳來了腳步聲,有人緩緩從樓梯上走了下來,宋魚水打眼望,不由得也是一愣,一個年紀尚輕且容貌清秀的少女正走了下來。少女望著宋魚水等人,笑臉相迎:“客官好,想來幾位是要住店了。”
宋魚水回過神點點頭:“住店!”
“呀,這裏怎麼還有口棺材?”少女剛看到了那口黑漆漆的棺材,不由得退後幾步,臉色稍驚地看著麵前幾人。宋魚水說:“姑娘不要害怕,這棺材裏是我的一位手下,在捉拿凶徒時不慎喪命,我們這是要將他的屍首運回故鄉,交給他的妻子和老母。哎,不過這口棺材的確嚇人,姑娘你盡管安排房間,我們把棺材拖進房間裏,保準不嚇到你就是。”
少女點著頭,剛待開口卻傳來了另外一位老者的話聲,不似第一位老者的冷冰冰,這位老者說話甚是和善:“菊兒,既然是這樣,就安排幾位客官住在一樓東角的客房好了,那房間足夠大。”
菊兒抬頭,看著一位老人走了過來。老人滿臉褶皺,穿著一身黑袍子,走到少女菊兒身旁,轉臉對宋魚水道:“客官,客棧東角外麵是一片墳地,不知道客官會不會介意?但的確沒有更合適的房間了。”
“無妨,哈哈,實話說,我們見過的死人要比活人多。碰見死人,更親切!”宋魚水半開玩笑地說。幾句交談之後,宋魚水得知,這老者就是黃泉客棧的老掌櫃名叫朱傑,少女是他的孫女,叫朱菊兒,一老一少共同經營著這座鬼頭山上的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