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大夫她們一想也是,因為大家對非典都不是特別了解,流調隊去一趟,人家的公司真要砸了也是個事。可留一個非典傳染源的危害更大呀,黃大夫跟對方商量,讓他們想個辦法,因為按照傳染病法規定,流調隊的工作是必須做的,比如消毒呀、對他們幾個人隔離什麼的,不管什麼情況都得做。對方說廣能不能你們不進樓,約個地方我們派車去接應你們?
黃大夫一想也成吧。於是她和另一個流調隊員帶上消毒用品等先坐上自己申位的救護車,然後在一個路門登上前去接應的密切接觸者代表開來的車。到寫字樓後,人家沒有讓她們進樓電,而是將車開到廣地十停車場。
你們先不能出來,等天黑了,樓裏沒人了你們才能進去。人家鎖上車門,對黃大夫她們說。就這樣,黃大夫她們被關在地下車庫內不得動彈。
那地十車庫是車子呆的地方,而非活人久呆的地方,更何況黃大夫她們穿的是防護服,用不廣一會兒,渾身上下跟泡在水裏似的難受。難受點也就忍了,可關在車子內總不是個事吧!黃大夫一看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個多小時,咋還不見接應的人?黃大夫趕緊又打手機給樓裏的人3樓上的人說別總,現在寫字樓裏還有人哪,他們正在想法引開別單位的人,讓他們早點離開大樓。再堅持一兩個小時就差不多了。樓上的人說。
啊,還要一兩個小時呀?黃大夫心想:到底是我們去隔離人家,還是人家隔離我們呀?
又過丫一小時40分鍾,接應的人總算神神秘秘地將她們引上樓。黃人火她們顧不上喘門氣,就支起噴射工具,開始為密切接觸者的辦公場所消毒。就在她們向兒位密切接觸者交待完隔離事宜時,有個愛串門的外單位女人一邊咋呼一邊正往黃大夫她們噴藥消毐的那層樓道走來。
快快,你們倆快進廁所躲一躲,不叫你們就別出來。記住!如果被外人發現,我們就說你們是我們公司專請來的清潔工,正在給房間消毐呢!其他的不準多說一個字!黃大火等不由分說地被人關進了又悶又窄的廁所內。
二三十分鍾過去了,黃大夫她們不見有人來解禁,倒是外麵的域子裏又說又笑地沒個完。黃大夫她們生氣了,在裏麵一邊敲門一邊嚷宥叫人放她們出去。
那個串門的女人好奇:你們的廁所裏怎麼還關著人呀?公司的主人忙說是請來的清潔工幫著他們消毒呢!串門的女人又問:消毒就消毒吧,幹嗎還把人關在廁所裏?公司的主人忙說可能廁所門壞了,這時有人悄悄將廁所門打開了。黃大夫她們走出廁所的那一瞬,串的那個女人嚇得大叫:呀,你們這兒宥非典啊然後像見了瘟神似的轉身奔跑而逃。
不得了啦!不得丫啦!樓裏有非典啊!那落荒而逃的女人一邊奔跑,一邊嚷個不停。不出幾分鍾,整個大樓的人全都知道了。
知道就知道唄。黃大夫心想,這樣也好向寫字樓串的人都進行一次宣傳預防SARS知識。不行!你們小能隨便走動一步!呆在原地別動。我們會派車子將你們接出去。黃大夫她們還沒來得及挪動腳步,寫字樓的經理已經將電話打到她消毒的那個樓層,並下了一道必須執行的命令。
就這樣,黃大夫她們又被秘密接到地下車庫,在那兒又足等了一個多小時,等她們被人接上一輛玻璃窗全拉著紗布的小麵包車送回單位時,黃大夫她們這一天已經整整做了近七個小時的地下工作者。
在襲擊北京的殘酷時刻,有一些家庭由於突然慘遭瘟魔的傳染而瞬間有數人或進醫院,或不幸去世,留下那狴孤獨無援的人該怎麼辦,這給流調隊的工作帶來極其繁瑣的難題。地處京城心髒的西城區,就遇到了這樣的事。
找塊地方,將這些孤獨無助的密切接觸者集中隔離起來。有人建議。
主意倒好,可西城地處城中央,哪兒找地方呀?有人對此質疑。
於是一項秘密計劃迅速在決策者中形成
房子是有,但要讓周圍的西姓一點不知道,可不是件容易的事。現在的市民對SARS的警惕性太高廣,想在他們眼皮底下放個密接集中營,怕比登天還難:又有人質疑。
洱難也得做。不把有生活困難的密切接觸者隔離,就極有可能造成3/5傳染源的擴散傳播。工政府抗非辦成員商童就這麼定
定歸定,但執行起來又是另一回爭。隔離密切接觸者容易,可要隔離住百姓的眼睹則是件比登天還難的事。西城岡的密接集中營就設在四周居民密集的小西天一帶的一棟大廈內,周圍的居民平日裏可以在自己的窗戶前看清那棟大廈內的一切活動。
於是,流調隊又接受了一項更為艱。的地下工作任務:他們要隨時隨地將全區範圍內那些需要隔離的密切接觸者在不露任何聲色的情況下將他們從四麵八方彙集到這一秘密地點,而且不得出現一絲差錯。這可怎麼做呢?
醫院副院長出身的西長安街一帶的流調隊隊長俞蓓蕾說,在擔任這一任務時,他們完完全全成廠地下作者。上級嚴格要求,凡接受這種任務時,流調隊員不能穿防護服,更不能開救護車,隻能穿著便裝,像去肴一個老朋友似的將密切接觸者從所在地方,悄悄接出來,再送到集中營。一路上,誰也看不出她們是流調隊員,正在緊張地執行著護送從奶密切接觸荇的任務,倒像尋常親朋好友一起外出活動辦事。
這樣不是很危險嘛?我問。
危險也得有人去做。俞隊長介紹說:在SARS襲擊最危急的時刻,這種將沒有生活能力或自我隔離有困難的密切接觸者集中起來管理,是萬不得已的辦法,也是政府采取的一項不得已而為之的應急措施。可又因為城區條件受限,更主要的是不能造成周圍百姓的不安,所以整個集中營隔離工作隻能秘密進行。
流調隊員們在執行這一特殊任務時,完全將自己置於SARS襲擊的危險境地,但誰也沒有退縮過。隊長俞蓓蕾以身作則,先後親自接應過十幾個這樣的密切接觸者。她在不能有任何防護的情況下,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地將那些處在襲擊前沿的人在安全而又無心理障礙的前提下,送進集中營,一些曰子後又以笑臉將一個個解除隔離者送間他們的家。
集中營從建立到撤出,前後近兩個月,可是西城小西天一帶的居民和眾多單位,誰也不曾發現就在他們居住的附近有座大廈在抗非戰鬥中鈐先後接待過否十多名5六密切接觸者,並在這兒安全地接受隔離期的數十天留觀。
這樣的秘密使命正娃由流調隊一手完成的。
激戰之中,他們用血肉長城狙擊來犯之敵4月至5月初的40多天裏,是北京SARS戰役最為激烈的階段。能否控製戰局,關鍵在於能否切斷傳播源。
流調隊員把那些子裏的戰鬥比作與SARS激戰的上廿嶺戰役。最初600人的防病隊迅速擴建成的2500人的流調隊也在此刻。
喂喂,你們快來,這兒又發現一個SARS胳患者,是一個外地民工,現在躺在大街上,我們不知怎麼辦呀!有人打電話到120熱線。流調隊迅速趕到現場,隻阽數十名街道幹部和公安人員遠遠圍著一個直挺挺躺在街頭的民工,驚恐萬分,又不知所措。
請讓路!讓路!兩名流調隊員扛著擔架,沒有絲毫猶像地直奔患者,並迅速將其抬上擔架,送進救護車內。
喂喂,同忐,我們是在旁邊的大樓裏辦公,這兒出現了非典病人,我們大樓上會不會被傳染呀?
對呀,這個人是我們最先發現的,我們是不是就很危險了?要不要隔離啊?
沒事,大家都是在室外遠距離見到的患者,附近的大樓和屆民更不會被傳染上的。流調隊員登上救護車的那一刻,隔著兩層口罩對現場的市民說。
喲,原來她們都是女的呀幾個公安人員感到臉上紅紅的,相比之下,他們自感有些慚愧。
流調隊吧?這兒有個確診3/5是剛從另一個醫院跑出來的,現在扣在我們這兒,聽說他滿城轉悠一圈,了不得呀!你們趕快過來!某民院緊急呼救。
流調隊的吳躺小組剛剛在市郊做完一個非典患者流調,在返程半道上又接到十萬火急的新任務。
我在第一次確診的那個醫院是活不了的,他,那兒擠滿了患莕,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了,我要活命呀!所以不得不跑出來想找個能夠好好收治我的醫院……吳疆走到患者病榻前,那患者哭訴著自己的經過。
打了兩次出租車,上過兩個醫院。是這樣嗎?吳疆心急如焚,一邊記錄,一邊核實。
是。我是滿街跑廣……
吳疆知道一個重症患者這樣滿街跑意味著什麼走,立即去找他的所有接觸者!
茫茫人海,何處覓?吳躺小組離開這位患者後,迅速出擊,四處追蹤,整整連續奮戰了一天一夜,最後將50多名密切接觸者全部找到,並又一一調查,逐布置隔離,其中發現一個出租車司機已被傳染並開
始發燒……
吳疆,你那邊完事了沒有?快到海澱那兒去一趟,有個老年患者真難纏,死活不配合!
又一個緊急任務。吳疆趕到患者家中,一看是個老太太。
你們來幹啥?我這把年紀了死就死吧!死也要死在家裏,你們別操那個心,我不會上匿院的。老太太果真軟硬不吃。
大娘,你可以不把自己的生命放在眼裏,可你也得為家裏其他人想一想,萬一傳染上他們不就麻煩了嗎?吳疆奸言好語。
我就一個人,家裏沒其他人。你們走吧!老太太一邊拍著發悶的胸門,一邊滿屋子找藥。
大娘您先躺著,我給你找。吳疆當起廣親生兒子。
我要打點滴。老太太又說。
我是學醫的,我給你打。吳疆又操起醫生的本行。
哎呀,我得七廁所去。老太太又有事了。
慢苕慢著,我扶您起來。吳躺這回要當閨女。
老人終於感動了,對吳疆說:看你們這麼實誠,我進醫院也就放心了。走吧,我跟你們上醫院去。
吳賴趕緊又給老太人穿衣備物。
上閔院的一路上,老太太說出實情:有兩個保姆曾照顧過她,三個子女也來看過她……吳躺小組大汗淋淋地將這位老年患者抬進醫院之後,迅速扭頭對五名密切接觸者展開調査,等落實到人頭地名時,黎明的魚白天色已經出現在他們眼前。吳疆一看表:到密切接觸者居住地的消毒時間定在早晨5點半……
這30小時裏,吳疆小組共截獲4名SARS患者,調查和隔離密切接觸者86名。這樣的戰事紀錄在激戰時的流調隊裏僅是再普通不過的戰況。
第一時間到達現場,近距離與SARS患者交流、必須準確無誤地記錄下SARS發病的時間地點所接觸的人群等等近五十多個問題,人們因此稱流調隊員們是黃繼光式的英雄,她們專堵敵人的槍眼。其危險程度不言而喻,肆虐的病毒隨時在她們麵前晃來晃去。
25日早上,西城區000:流調隊的李若嵐睜開眼睛,想到的第一件事是打個電話給媽媽,向老人家問聲生日好。可就在她操起電話的那一刻,出怔的命令下達:某醫院剛剛收治一位SARS患者,馬上前去進行流調!
是!李若嵐迅速穿上防護服,提起流調專用箱子,一步跨上車躺在醫院非典病房內的患者是位八十多歲的老人,垂危的老人處在半昏迷狀態。大爺,我是流調隊的,能告訴我你得病前後跟誰接觸過好嗎?李若嵐站在床前輕輕詢問道,沒有回答她。
大爺,你能說話嗎?李若嵐往前走近一步。
老人的眼睛微微睜開,迷茫而疑惑地看看李若嵐,顫顫巍巍地問:是不是我要死了?
不會的,隻要您配合醫生治療,會好起來的。李若嵐說。
我聽不到你的話……老人急躁起來。
李若嵐再往前移,一貞貼在老人的床頭:大爺,你不會有事的。我們想問問你得病前後跟準接觸過?
我跟……老人的嘴在張,卻沒有一絲聲音。他的手做了一個很小的動作,意思是讓李若嵐靠近他。
李若嵐隻得把頭靠過去,將耳朵盡量貼近老人的嘴邊。
老人在緩緩地講著一個個名字。李若嵐的後背、脖子和整個身子上卻像有無數隻小蟲在爬動,癢得厲害,可又不能抓撓。
老人突然中斷講述,說:我要翻一下身……他吃力地支撐了一下,卻又根本動彈不得。那雙哀求的目光轉向李若嵐。
好,大爺。來,我幫你。李若嵐俯下身子,用雙手托起患者的後背……就在這一刻,老人噢地一聲後突然大咳起來。一驚之間,李若嵐的臉正好與老人的臉麵對著麵。
這是不曾想到過的意外:李若嵐的兩眼所看得到的是自己防護鏡上厚厚一層的痰漬一那是一個5413患者口中噴出的痰潰!
會有多少個SARS病毒?百個?千個?萬個?那一刻,李若嵐隻感眼前一片漆黑,天地在旋轉……可她沒有倒,也沒有離開老人病榻半步。
好點了嗎大爺?您繼續給我講誰跟你接觸過好嗎?李若嵐定定神,聲音依然那樣和風細雨,並且微笑著給老人遞上一杯水。
此刻,老人的那雙混濁的眼裏,流出一顆淚珠好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