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下旬,曾國藩要求長子曾紀澤赴京參加蔭考。兒子謹遵父命,遂出發上京。四月十六日淩晨,曾國藩突然出現中風的嚴重症狀,站在室內,頭昏目眩,立即躺下,頓覺腳足朝天,床若旋轉,心不能支持,反複者四次,終於不能起床。此症狀持續了三哥時辰,從寅正至辰末。曾紀澤驚恐不安,而曾國藩卻書信告訴他,不必擔心,須專心上京,參加蔭考,若五月上半月開考,可於京中等候時日,認真複習,力求一第。後來,蔭考於四月二十五日進行,三日之後,曾紀澤即接到上諭,“加恩以員外郎分部行走”。曾國藩於當天日記中記載,“應得主事而賞員外,此莫大之天恩也”。其實,蔭考本身就是一種官宦弟子獲得功名之捷徑,與其說曾紀澤學習刻苦,考試順利,不如說是曾國藩之名望與地位造就。
事實上,曾紀澤在學習上的確有一定造詣,甚至顯出特色來。他並不拘泥於舊學循途,力求創新創造,講究新意,除繼承傳統國學之外,對西學也產生濃厚興趣,有誌專重。當年六月,他向父親曾國藩表達了這樣一番心跡:“男近年每思,學問之道,因者難傳,而造者易名,將來欲摒棄一二年工夫,專學西語西文。學之既成,取其不傳之秘書,而悉譯其精華,察其各國強弱情偽而離合之,此於詞章經濟,似皆有益也。”曾國藩學術思想開明,雖對戲謔不甚了了,但對兒子苦學西學之心境,很是理解,並不阻攔,甚至背後一個勁地鼓勵。後來,曾紀澤在外語,曾紀鴻在數學方麵有所造詣,於曾國藩的鼎力支持是分不開的。
在修身養性方麵,曾國藩亦給兒輩們莫大的關懷教育,且行之於日常,時時刻刻保持言傳身教的狀態,就是遠離相隔,亦有書信來往,督促教育。後來,曾國藩離開直隸,赴天津處理教案時,自覺得此次行動凶多吉少,是件九死一生的差事。曾國藩認為大難就在眼前,甚至抱著“難逃一死”的悲觀態度。為了能讓曾家書香永繼,曾國藩寫了一篇長篇大論,寄於曾紀澤,要求他日日修養,時時養性,不可辜負祖宗之厚望,曾家之門楣。其核心內容是:“餘生平略涉儒先之書,見聖賢教人修身,千言萬語,要以不忮不求為重。忮者,嫉賢害能,妒功爭寵,所謂怠者不能修,忌者畏人修之類也。求者,貪利貪名,懷土懷惠,所謂未得患得,既得患失之類也”,“忮不去,滿懷皆是荊棘;求不去,滿腔日即卑汙。餘於此二者常加克治,恨尚未能掃除淨盡。爾等欲心地幹淨,宜於此二者痛下工夫,並願子孫世世戒之”。為此,他還書寫詩詞,啟發子孫,保持修身之身性。
曾國藩於直隸總督之職時並不長,旋被朝廷調回兩江總督之位上。此時,他日趨病老,力不能支,眼看自己大去之日不遠,又書信一封,以為一種遺訓,其中提到修身四條:“一曰慎獨則安心”;“二曰主敬則身強”;“三曰求仁則人悅”;“四曰習勞則神欽”。針對“慎獨”,曾國藩一生中反複強調,論述多有精到,此時曾國凎將其與養心結合起來,實為又一大創新。所謂“慎獨”,即是能甘於寂寞,謹慎做事。此段做到,可“對天地質鬼神”,心即可寬平而豁達。“主敬”,是曾國藩一向的修身之道,與強身健體聯係起來,心身貫通結合,其功夫在於“內而專靜純一,外而整齊嚴肅”,稱如果世間人無多寡之分,事無大小之別,一一恭敬,不敢怠慢,則身體受不了,更談不上強身健體了。“求仁”,此為孔聖人一再強調之儒家風範,到曾國藩這,則與“悅人”連為一體。“習勞”,即是一種勤快作風,不慵懶,必能神清氣爽,豁達待人。曾國藩於遲暮之年寫下此教條,是要子孫能弘揚曾氏之家風,樹立一代名門之風範。
曾國藩對子弟的教育理論頗多,不僅止於此四項,早在鹹豐末年,他就曾總結過教育子弟的“八本”、“三致祥”訣,內容簡潔,讀起來朗朗上口,易於記憶。“八本”即為“讀書以訓詁為本;作詩文以聲調為本;養親以得歡心為本;養生以少惱怒為本;立身以不妄語為本;治家以不晏起為本;居官以不不要錢為本;行軍以不擾民為本”。其中,“三致祥”為:“孝致祥,勤致祥,恕致祥”。此時口訣簡單明了,隻看一遍便能深解其意。此是曾國藩善於總結、提煉、寫作之功夫分不開。其中詩意濃鬱,文學感強,行文富有美感,韻味十足,為曾國藩教育子弟之代表。可見,曾國藩在家庭教育方麵做得盡善盡美,甚至是完美無缺,值得我們學習、借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