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對天津教案之調查,曾國藩發現教會諸多可疑之處。他認為,天津盛傳“迷拐”怪想時,天津仁慈堂有種種不正常舉動,甚至讓人毛骨悚然。為此,他列出五個詭異之處:一是,教堂終年閉門,過於秘密,莫能窺測其底細;二是,於教方所治病之華人,多有被留下不複出者或堅不肯出者;三是,教方接納孤苦伶仃甚至老弱病殘者,而所施有關聖事令教外之人驚詫;四是,教堂院落、人員分類而居,甚至有兄弟、母子中終年不得相見者;五是,發生拐騙案之時,適堂中死者甚多,或在一夜之間掩埋,或有以棺二三屍者,或有人見爛屍於路野之上,由此,謠言四起,稱教會“迷拐”。此推測是有根據的,甚至讓人想到,教會就是一個拿華人做實驗,甚至是吞食其肉體之肇事者。就民間而論,根據以上疑點,更能造成懷弓蛇影、市虎成真之傳言。曾國藩提出之五項疑點,說明折割傳聞並非子虛烏有,與教案產生直接關係,讓人產生種種疑忌,甚至是想入非非。
對此,天津知府張光藻亦有一種說法,在教案發生前夕,城中風傳“各處有迷失幼孩之事”,有人於黎民時分看到仁慈堂洋人抬著小棺材埋葬東關義塚地內,且不隻一次。後狂犬蜂擁,將石首刨出,腐爛於田野之上,看到者稱,一棺內有二三具屍體,於是天津百姓憤然,稱洋人教士挖眼剖心,於端午節合藥而用。用屍之多,世所罕見。
此時,清方與外方多次交涉,依然非見結果。外方表示,此時隻能解決天津教案問題,拿到天津方麵想要的凶手,至於國內多處“迷拐”事件,與本案無太大關係。曾國藩本想一查到底,見外方咄咄逼人的氣勢,遂轉回視線,將著力點放到天津教案之肇事者上來。
經過一番艱苦卓絕的審理,案件很快有了結果。曾國藩下令正法十六名案犯,二十餘人被判杖徒充軍。張光藻、劉傑被發配充軍戍邊。為此,曾國藩深表愧疚,並在日記中寫下“內疚神明,外慚清儀”八個字。結案之時,他反複向旁人表達自己的愧疚。在其臨終前,亦不忘此事,其遺囑中,又寫上“五中耿耿,引以深恥”八個字。雖說曾國藩很是遺憾,但被他處置之官員並不痛恨他,反而表達了對他的深深敬意。張光藻、劉傑二人更是寫詩寄托對曾國藩的敬仰之情。他們以充軍是懲罰,曾公是為國而不敢說怨言。雖則此時,曾國藩依然受到朝野上下一片批評之聲。就曾國藩自己而論,他已仁至義盡,從輕發落了。當時,洋人要求將此二人處決,曾國藩左右疏通,方才保全二人性命,算是一種寬慰,更是對下屬“仁愛”之表現。張光藻到黑龍江充軍之後,曾與曾國藩有過書信來往,表達感謝。
此次教案中,清方對不理智的輿論證據進行了大量取證,並信任其為一種證據,讓外方感到很遺憾,曾國藩認為,民間大肆流傳“迷拐”幼童之事,非一般不可信,世上哪有“空穴來風”。外方也表示:流言蜚語“有助於無知和迷信可以被謠言煽動到何種狂熱的程度”。可見,外方是竭力為自己辯護的,目的隻有十個,就是獲得在華之一切侵略權力。就事實而論,不切實的流言的確不能說明問題,更不能左右案情發展,讓外方找到置疑清方審判之公平性。後來,曾國藩撰寫一篇《諭天津士民》文告,稱“天津民皆好義,各秉剛氣”,先是讚揚一番,然後話鋒一轉,稱未得“迷拐之確證、挖眼之實據”,“徒憑紛紛謠言,即思一打泄忿”,最後告誡士民,“或好義而不明理,或有剛氣而無遠慮,皆足以僨事而致亂”。
此間,曾國藩表現出對洋人的敬畏,士民們紛紛表示不滿。就當時情況而論,確須如此行事,若不提出種種流言蜚語,朝廷怎能與洋人對話,更不能於日後鬥爭中獲得話語權。
事情發展到此,除法方提出種種無理要求,並實施外交手段交涉,甚至打算以武力相加時,一些外方代表表示了不同的看法。當時,美國駐上海總領事西華就在一封信函中表示:“在中國人當中流行的關於洋人殺害兒童的流言蜚語,也並不是完全沒有現象的依據”,“現象的依據首先是:天主教徒據說對兒童受洗後靈魂得救的效驗深信不疑,結果是,他們在幼孩病倒的瀕危之際,將其接到他們的育嬰堂施行洗禮。這種做法和死亡的頻繁發生,支持了人們相信他們需要幼孩軀體供詭秘目的之用的看法。”他還認為,“天主教育嬰堂和孤兒院所遵行的保密製度,或者應該說幽閉狀態,引起了人們的許多懷疑”。還有美國駐華公使鏤斐迪也這樣認為。種種跡象與言論表明,天主教可能會因洗禮需要,將兒童姓名斷送,進而演變成留言,即所謂的“迷拐”。
之所以會爆發天津教案事件,還有更深層次原因。當時,洋人於天津地麵上橫行霸道,目中無人,天津官民積怨尤深,形成集火發之形勢,此時,天津教案爆發,官民們自將怨憤一些而出。當時的官員如張光藻等,甚為怨憤,早想對洋人一些行動,甚至,連洋人代表人物西華也對此心懷恨意,認為洋人行為過於不檢點,致使此間爆發禍患,既是其人預料之中之事,又是教會人物們應受之懲戒。
此事處理上,曾國藩並不敢獨斷專行,而請求聖斷,還有津中主持辦事者,後來又有李鴻章參與進來。案件未完結,曾國藩即被調離直隸總素職位,赴回兩江總督,接之者為李鴻章。此諭下達之後,曾國藩即南下金陵。曾國藩在處理教案方麵未取得重大進展,恰巧,兩江總督馬新貽被張文祥刺殺,種種原因,造成曾國藩迅速調離直隸總督。此前,他就任兩江總督多年,此一回任,乃順水推舟之事,曾國藩似乎更能成就地方功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