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教案的教訓就擺在眼前,這種費力不討好的差事還是另請高明吧,於是,曾國藩提筆給朝廷寫了辭折,言明自己因為病重不能勝任,懇請朝廷另派其他大員。
但清廷的口氣異常強硬,令曾國藩即刻赴上任,沒有半點緩和的餘地。
無奈,曾國藩隻好再次赴任,剛剛天津教案辦的滿城風雨,如果這次再栽了,那自己真是萬劫不複了。於是,曾國藩準備揣摩一下朝廷的態度,
曾國藩先以等待李鴻章來天津交接為由,在天津逗留了很久也不動身。離開天津後,他又回了一趟北京向兩宮太後和皇上道別。曾國藩在京師的日子,正好是他的60壽辰,當然是大辦特辦,紅火了一番。
後來,曾國藩才知道慈禧太後讓他任兩江總督的目的是遠離天津,眼不見心不煩,就算是給他這個替罪羊的一點補償吧。至於馬新貽被刺一案,就算順手查一下而已。所以,朝廷對曾國藩的磨蹭也不加過問,任其耽擱。
直到同治九年閏十月二十日(公元1870年12月12日),曾國藩才抵達南京。此時,離馬新貽被刺已經有半年之久。
雖然朝廷不追不逼,曾國藩卻想知道這個案子的內幕,因為這個案子太奇怪了。
在離京前夕,慈禧太後麵授機宜:馬新貽是個好同誌。這就基本為這個案字定了調子。不管自己怎麼審查這個案子,也不能背離這個調子,曾國藩真的希望馬新貽是個好官,可他隱隱覺得裏麵有不可告人的隱情。
慈禧太後還是不放心,一周之內,又連連派出大員參與審案。刑部尚書鄭敦謹,也奉旨與曾國藩一同審理這個案子。
在曾國藩遲遲未到江寧之前,江寧將軍魁玉、漕運總督張之萬已經對這個案子會審多時,審出了一個結果,大意是:
張文祥,河南河陽人。道光二十九年(1849年),販賣氈帽到寧波,結識同鄉羅法善,娶了他的女兒羅氏為妻,以開小押店為生。鹹豐十一年,入太平軍李世賢部,轉戰皖、贛、閩、粵各地。兵敗後回到寧波,妻子已經被吳炳燮占有。
後來,在龍啟雲的幫助下,張文祥仍然以開小押店為生。同治五年正月(公元1866年2月),浙江巡撫馬新貽到寧波,張文祥遞狀控告吳炳燮霸占他的妻子,馬認為他的妻子已經改嫁吳而不準他的狀子。後來,張文祥的小店被馬新貽以違禁私開為由勒令關閉,張文祥認為馬新貽要把他趕盡殺絕,於是,有了殺馬的念頭。同治八年(公元1869年)八月,聽說馬新貽調任兩江,於是,跟到南京,尋找機會刺殺了馬新貽。
這樣看來,馬新貽的確是個好官,隻是點兒背,丟了性命。
然而,兩宮對這個供詞不滿意,認為還有不明白的地方,責令曾國藩、兵部尚書鄭敦謹到江寧後,再會同審理。
曾國藩和鄭敦謹到江寧接到案子後越審越奇,疑點重重,傳聞四起。曾國藩試著一層一層揭下去,這個像謎一樣的案子,竟然與湘軍、與天津教案、甚至與他自己也有關聯。這還了得,曾國藩被驚得一身冷汗,不敢再審下去了。
無奈,曾國藩隻好遵照慈禧太後的指示,處決了張文祥,而把馬新貽樹立為大清官員的楷模,還給予了厚厚的撫恤金。總之一句話,馬心儀是百裏挑一的好官,張文祥是萬惡不赦的發逆。(發逆,是清朝時期對太平天國起義者的蔑稱)
然而,紙包不住火。大量的野史、筆記、小說、戲曲都記載了馬新貽被刺原委。原來,馬新貽靠假報軍功,才官運亨通。他在所謂的“剿匪”戰鬥中,本來是個敗軍之將。被俘後,為了活命,便與“匪首”成了拜把兄弟。接著,便由把兄弟導演一幕幕馬新貽收複失地的鬧劇,欺瞞了朝廷,才當上了封疆大吏。後來,這些把兄弟千裏迢迢來投靠他,馬新貽卻奸占了把兄弟的妻室,誘殺了把兄弟。張文祥僥幸逃脫後,決定為慘死的兄弟報仇,才弄出這一出刺馬的大案來。
可見,清廷所倚重的大臣,欺上瞞下,忘恩負義,禽獸不如。這正是清廷官場腐敗的縮影,這種醜聞見不得天日,難怪慈禧太後費盡心機掩蓋事情的真相。
不過,野史總歸是野史,曆史到底發生了什麼,隻有老天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