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林沒好氣地說:“都下半夜了,你這是幹啥?”
徐亞男說:“我看你腳趾甲長了,該剪了。”
李德林愣愣地望著她,說:“算了,起來吧。別凍著了。”
徐亞男也不說話,仍埋頭“哢嚓、哢嚓”地剪著,她是真心想把他給“暖”回來。一直到給李德林剪完了腳趾甲,徐亞男才說:“球球他爸,能不離麼?咱好好過日子,不行麼?”在黑夜裏,她的眼神也是“跪”著的。她兩眼淚汪汪的,分明在企求說:球球他爸,隻要不離婚,我願意給你當牛做馬。
在這麼一個夜深人靜的時刻,李德林心一下子軟了。他默默地坐起身來,一隻手去床頭上摸煙……過了一會兒,他說:“去睡吧。”
徐亞男眼巴巴地望著他,說:“你不在,我睡不著。”
李德林默默地吸著煙,什麼也沒說。
這時,徐亞男欠身移坐在了這張單人床的床邊上,突然說:“我再問你一句,能不離麼?”
就因為徐亞男多問了這一句,李德林那顆原本已有些活絡的心又硬下來了。他說:“彩,還是離了吧。我老了,身上毛病多。你還年輕,離了對你我都好。你放心,孩子……”
徐亞男望著他,眼裏的火星子一炸一炸的,那剃掉又重新畫上的眉毛一時間高了許多,假眉下擰成了一道很突兀的棱兒,人像是變了形,看上去十分猙獰。她忽地站起身來,把手裏的小剪刀往地上一摔,憤然說:“離,離就離。你準備錢吧。”
李德林身子直了一下,說:“多少?”
徐亞男知道他拿不出多少錢,張口就說:“一百萬!”
李德林怔了一下,說:“工資卡在你手裏。你也知道,我一時拿不出這麼多。”
徐亞男說:“那我不管。一百萬,少一分也不行!”說完,像打了勝仗一樣,扭頭走了。
這天夜裏,李德林在書房裏咳嗽了一夜。
第二天上午,李德林想跟徐亞男再談一談,可徐亞男一早就抱著孩子,坐著他的專車回娘家去了。於是,李德林趕忙打電話把劉金鼎招來,想跟他商量一下借錢的事。
劉金鼎接了電話後,匆匆趕來了,一進門就問:“老師,咋樣?”
李德林正在屋子裏踱步,見他來了,馬上說:“有希望,她吐口了,同意離婚。”
劉金鼎說:“好哇,好!隻要她吐口,事就好辦了。辦辦辦,趕緊辦。”
李德林遲疑了一下,說:“可,她獅子大張口,要一百萬哪!……”
劉金鼎說:“給她。給給給,趕緊給。”
李德林說:“‘黃淮一號’還在試驗中,其他的專利還沒有批下來。工資卡在她手裏,我一時上哪兒湊那麼多錢呢……”
劉金鼎說:“先不說錢,錢不是問題,我找倆企業界的朋友,讓人馬上把錢送來。”
李德林撓了撓頭,又搖搖頭,說:“這,怕不合適吧?就是能借,我一時也還不上。不妥,不妥。”
劉金鼎催促說:“老師啊,到這時候了,快刀斬亂麻,不敢再拖了。趁著她吐口了,趕緊把婚先離了,其他的以後再說。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算事兒。”
李德林在屋子裏來來回回地走著,踱了一陣兒後,他拍拍腦袋,長歎一聲,終於說:“這,這是把我逼到牆角裏了,實在是……那這樣吧,算我借的。我現在就給你打個欠條兒。”
劉金鼎朝裏屋看了看,努努嘴,小聲說:“她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