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馬虎沒等他把話說完，就搓著兩隻手，激動不已地說：“啥項目？是不是又有扶貧款下來了？！我就知道，你找我有好事。你說，你說。”
劉金鼎說：“實話告訴你，不是扶貧款。不過，也差不多。但是，我要告訴你，這個項目，保密級別非常高。你是老黨員吧？”
王馬虎點著頭說：“是，我是，入黨三十七年了，算吧？”
劉金鼎沉吟片刻，鄭重地說：“首先，我告訴你，這個項目，是個十幾億的大項目。資金沒有問題，但這個項目是我個人從深圳拉的，你不能告訴別人。這樣說吧，在‘項目’落地之前，隻能我知、你知，不能有第三個人知道。”
王馬虎朝門外看了看，瞪大眼睛說：“知道了，我知道了。這是個啥……啥項目？”
劉金鼎說：“穩賺不賠的項目，你這邊隻要出地出人就行了。我下邊的話，你聽了後隻能咽到肚裏，打死都不能說出去。”
王馬虎說：“放心，不說，我嘴上上把鎖。”
劉金鼎說：“這是一項國際尖端技術，項目是從國外搞回來的。雖然說是化工項目，但無害。這裏是家鄉，我不能害人。人家一次投十二個億，主要生產陶瓷……簡單說吧，這項技術最先是美國杜克大學一個教授發明的，現在世界各國都在搶著研製。原理是以陶瓷、金屬或光纖為混合物……更具體的，給你說了你也不懂。”
王馬虎瞪大眼說：“我懂，我懂。乖乖，十二個億！恩人哪！”
劉金鼎鄭重地說：“你也別這樣說。我就是想再給家鄉辦件事。”
王馬虎說：“乖乖，我真想跟你磕個頭。你這麼大的官，還記著鄉親哪！”
劉金鼎說：“這個項目，能不能在你這兒落地，我也不敢保證。我隻是先來看看，考察一下。過些天，我就去跟人家簽合同。”
王馬虎急了，說：“恩人哪！劉市長啊，最好是落在咱這兒。要是能在咱這兒落下，我帶領全村老少給你掛匾！世世代代燒香供奉！”
劉金鼎很嚴肅地說：“老王，你也別說這話，我也不指望落你的好兒。等事辦成了再說吧。”
王馬虎馬上興奮起來，說：“你看，咱這兒也沒啥稀罕東西。明兒，我給你找個地兒，可秘密個地兒，請你吃‘四稀罕’！保準你沒吃過。”
往下，扯了一會兒閑話，劉金鼎很認真地說：“老王，你相信我麼？”
王馬虎說：“信，我不信你信誰。”
劉金鼎說：“你有銀行卡麼？把卡號告訴我。”
王馬虎一怔，嘴唇哆嗦著說：“啥……啥事？卡……卡是閨女給辦的，錢……錢不多……”
劉金鼎說：“你誤會了。三天後我就去跟港商談，讓他們把前期籌備工作的第一筆資金給你打過來。不管以後項目如何運作，這筆錢就不再收回了。先說，可也不會太多，三十萬吧，頂多不超過五十萬。這樣的話，你也好……”
王馬虎一下子又激動起來，說：“呀呀，這……這……恩人，這讓我咋謝你呢？”說著，慌忙找卡去了。
稍晚些的時候，幾個熱騰騰的菜上來了。先是小雞燉蘑菇，豬肉燉粉條；接著上的是扒羊肉，還有一個灰灰菜炒雞蛋。四個菜，盤子滿滿的，看上去香噴噴的、硬硬實實的。
劉金鼎說：“嫂子一塊坐吧？”
王馬虎說：“坐，你坐。也沒啥好的。你別管她，咱這兒規矩，女人不上桌。”爾後，王馬虎掀開布簾，到裏間踅摸了一圈兒，拿出兩瓶酒來，說：“我這兒還藏了兩瓶好酒，‘寶豐大曲’，都放了二十年了。今兒個恩人來了，咱得把它喝了。”
在王馬虎看來，劉金鼎本是一個很矜持的人。可他這一次卻放得很開，大口吃菜，敬了就喝，來者不拒……先是三杯，爾後是五杯，再後又是七杯。喝著喝著，王馬虎說：“恩人，你能來我這兒吃頓飯，我心裏特別高興。這說明啥？說明你當了大官不嫌棄我。你拿我當個人！就憑這一點，你叫我幹啥我幹啥！”
劉金鼎說：“老王，這可是你說的。”
王馬虎一拍胸脯：“我說的。”
劉金鼎說：“哪一天，我要犯了事，可就來你這兒了。”
酒上了頭，王馬虎說：“恩人哪，啥是人民，咱就是‘人民’，你隻要回到‘人民’中間，遍地青紗帳，保你平安無事！”
劉金鼎說：“說笑了，喝。老王，我敬你一杯。”
夜深時，喝著喝著，劉金鼎趴在桌上，不吭了。王馬虎叫了幾聲，不見回應，忙又把妻子喊出來，說：“桂他媽，趕緊的，幫個忙。”
桂他媽從裏間出來，埋怨道：“你咋讓他喝這麼多？”
王馬虎說：“這是貴人，輕易不來，不讓他喝好還行？”
桂他媽說：“那，這……”
王馬虎說：“愣啥？快，搭個手，把他抬床上。”
桂他媽說：“抬哪屋？”
王馬虎說：“閨女那屋吧，幹淨些。這可是貴人。”
老兩口費勁巴力地把劉金鼎抬進女兒的房間，放在了床上。爾後，給他脫了外邊的衣褲，蓋好被子……兩個躡手躡腳地退出去了。
待兩人退出去後，劉金鼎慢慢地睜開眼來，雖然喝得暈頭漲腦的，但他心裏清楚。他迷迷糊糊地打量了一下這個鄉村閨房：隻見牆上貼著是當紅女明星的大頭像，枕邊還放著一本《笑傲江湖》，床邊的櫃子上放著一些“大寶”係列化妝品……床軟軟的，身下是席夢思軟墊，如今的鄉下姑娘也睡上席夢思了。
他心裏說：老王，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