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這七天時間裏，赫連東山一直沒有與這位曾經的老領導照麵。赫連東山知道薑保國脾氣很壞，個性極強，是個很要麵子的人。假如由他這個曾經的下級出麵審他，他即使為了撐麵子，也絕不會吐一個字的。
所以，赫連東山幹脆撇開了薑保國，調動所有的警力搜捕那個用手機發送“成功”二字的勞改釋放犯去了。赫連東山年輕時曾經學過華羅庚的“優選法”，這一次終於用上了。他從追查手機信號“成功”二字開始，這個信號最早是從陸陽市東峽縣境內發出的，那麼這個所謂的“成功”地點應該就在東峽境內。爾後，從東峽倒查，結果發現信號的路徑分別經由東峽、省城、北京三地。接著，再反查三日內的所有始發手機信號，又發現信號的起始地應該是省城……那麼，從省城到東峽走高速公路至少有近400公裏路程，這就出現了交通工具的問題。
可每天在高速公路上奔跑的汽車有上萬輛之多，沿線大大小小的高速路口有二百多個，這就像是大海撈針，如何查呢？於是，赫連東山又采用了華羅庚的“排除法”，命人從省城、陸陽、東峽三地的高速路口收費站的監控錄像查起，一輛一輛地查。在查車的過程中，赫連東山三天三夜都沒合眼，不停地與各地保持電話聯係……後來終於有了結果。經反複核對，按出發時間順序，在三地同一天出現過的汽車共有9輛，再經過一天一夜的反複比對，定位於一輛車牌號為陝A7563的白色九座金杯麵包車。
當查到這輛麵包車時，整個專案組一時都處在高度亢奮之中，因為謎底很快就要揭開了。尤其讓專案組的人激動的是，從車輛行駛倒查結果來看，這輛金杯車從省城出發前，第一個停駛點居然是在省農業科技大學圖書館的門前。圖書館大樓前的攝像頭顯示得很清楚，這輛車牌為A7563的麵包車曾經在樓前停過。而副省長的夫人徐亞男失蹤前，上的就是這輛麵包車！
爾後是由車查人。那輛麵包車是在東峽老爺嶺的一個水庫旁邊的柞木林裏發現的。車已經燒毀了，麵目全非，隻剩了一個空架子，幾乎沒有留下任何痕跡。搜索的民警也隻是在旁邊找到了一些雜亂的腳印和一兩個“金絲猴”煙蒂，再有就是一小片指頭肚兒大小、撕碎了的、看不出名堂的紙屑兒。也就是這一小片紙屑兒引起了赫連東山的警覺。在電話裏，經省廳與當地溝通，赫連東山下令收撿紙屑。當地公安派出了七十名幹警，以一米的距離一字排開，搜索了方圓五公裏內的山林，在長達五個小時的時間裏，一共收撿了被風吹散的一百零七片紙屑兒。經技術人員粘貼、比對後，發現這竟是一張購買二手金杯車的兩聯發票。於是，專案組的人趁熱打鐵，在二手車市場查到了嫌疑人的身份證複印件，就此鎖定了目標。
在這七天時間裏，赫連東山一直站在一部電話機前，麵對三張地圖指揮行動。七天七夜，他一共吸了兩條半“黃金葉”，吃了十二個盒飯，夜裏就睡在一張躺椅打個盹，熬了一嘴的火泡兒，一直熬到把嫌疑人抓捕歸案，他才暗暗鬆了一口氣。
這個名叫洪小禾的嫌犯是赫連東山親自審訊的。洪小禾是在西安城內一個汽車修理廠被抓獲的。他今年三十一歲，小平頭，朝天鼻，蛤蟆眼，穿一身車行的維修服，衣背上印有“西汽”二字，戶籍為陸陽西河縣人。他曾因強奸幼女被判過六年刑，事發前剛剛出獄四個月。赫連東山一見麵就給他一個下馬威，說：“褲子脫了！”
站著一旁的民警跟著喝道：“脫！”
洪小禾遲疑了一下，慢慢騰騰地把穿在身上的工裝褲子脫了，露出一條紅褲衩來。
這時，沒等赫連東山開口，那民警接著說：“脫，繼續脫！”
紅褲頭脫了後，洪小禾裸著下半身，兩手下意識地護住下體，像個冷雀似的立在那裏。
赫連東山用一個小棍把他護著下體的兩隻手挑開，說：“蛋子兒不大麼，還敢做這麼大的案子？我告訴你，就你這個嘰吧，在哪兒撒了泡尿，我都知道。滬陝高速，桐城服務區，你在第三小便池撒了泡尿，是不是？”
洪小禾傻了，愣愣地望著他……
赫連東山突然又爆叫一聲：“0253!”
0253是他在監獄服刑時的監號，洪小禾下意識繃緊了身子，說：“到！”
赫連東山用那個小棍挑起紅褲頭，在他眼前晃了晃，說：“這紅褲頭是你娘給你縫的吧？一共縫了六件，讓你避災用的，是不是？你避得了麼？”
洪小禾不語。
赫連東山說：“穿上褲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