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每次看見趙暄,她就心裏直打哆嗦,看著桑桑慢慢走近他,忍冬抱著東西,十分佩服。

又哪裏知道桑桑在趙暄的陰冷眼神下,腿腳發軟,全憑著要活命的巨大毅力。

“暄表哥,桑桑今日上街了,特意為你買了一些禮物。”桑桑湊到他旁邊去,軟綿綿地說。

桑桑今天喝了太多蘭花茶,打個嗝兒都是蘭花的芬馥味道,更別說此時她挨得近了,話音被拉長,那幽香清遠的氣味一股子全往外冒。

一時之間,趙暄的鼻端全都是那無孔不入的香味,他眸色暗了暗,朝著外側挪了挪。

眼睜睜地看著趙暄拉大與自個兒的距離,桑桑那滿腔的熱情一盆冰水潑了上來。

不過她也不氣餒,鼓了鼓腮幫子,又往趙暄旁邊湊了湊。

趙暄看著那膝蓋抖著卻朝著自己身前湊的姑娘,心裏忽然湧上幾分好奇。他偏了偏頭,緩緩道:“什麼?”

見趙暄搭話了,桑桑心裏一喜,她還以為自己要在這兒演半天獨角戲後,自顧自的拿出禮物呢。桑桑攏了攏袖子,伸出那纖纖軟玉小手:“喏,這個硯台你喜歡嗎?”

硯台黑,桑桑的手又如春蔥一樣嫩白,她軟軟伸著,怕趙暄看不清楚,桑桑又把那手往他眼前靠近了。

女兒香暖,墨香又冷,兩種香味密密纏纏的絞在一起,那味道,比那蘭花香還要讓人心底生熱。

趙暄不動聲色地扯了扯袍子,讓它把自己的下半身遮得更嚴實一點。

“暄表哥,你喜歡嗎?”桑桑彎著眉眼,今天她新買了唇脂,回來後就忍不住讓隱冬伺候著試試色,才抹在唇上的梅子色口脂,和著桑桑那張張合合的小嘴,簡直是令人垂涎欲滴。

注意到趙暄的眼神落在自己的唇脂上,桑桑喉頭發幹,下意識地舔了舔。又見趙暄瞅著自己唇脂的目光更深邃了,桑桑茫然了一瞬,然後狀似明白地點了點頭。

“暄表哥,你喜歡這口脂顏色嗎?這是桑桑新買的,你若是喜歡,桑桑明日給你送來。”

雖說一般男子怎麼會喜歡女兒口脂,但麵前人喜怒多變,那陰謀詭計,不似常人,有什麼特殊的愛好也不一定。

隻是……梅子色的口脂可是自己今天最喜歡的一盒顏色了。

趙暄看著麵前小姑娘揪著衣角,依依不舍的模樣,忽地哂笑了笑,起了逗弄的心思:“舍不得?”

那聲音帶著獨屬趙暄的陰漠味道,桑桑心頭一悸,咬唇道:“怎麼會,怎麼會,暄表哥喜歡的東西,桑桑都願意給你找來。”

桑桑眨著眼睛,她睫毛密翹,一眨眼,那股子純真攝人全都跑了出來。

趙暄輕嗬了一下,桑桑看他不說話了,又把手心裏的硯台朝著趙暄麵前送了送:“暄表哥,這個硯台你喜歡嗎?”

麵前小姑娘殷殷切切地等著自己回答,趙暄默了一瞬,他伸長胳膊,去拿那方硯台。

食指碰到硯石,小手指卻觸到那溫軟嫩玉,滑膩纖軟,明明隻是指尖處那一點溫度,那溫度極其古怪,像是一條細細的線,鑽進了趙暄的骨子裏。

手心處忽然感受到那一點不屬於自己溫度,那點點肌膚也不如忍冬隱冬細膩,帶著點粗糙磨礪感,桑桑忽然感覺有些癢,她縮回手,不太自在地用袖子摩挲了下手心。

趙暄握著那方硯石,是那硯台桑桑握的久了,也沾染了幾分女兒馨香,趙暄心頭火辣了起來,他猛地覺得會有什麼東西不受控。

“暄表哥,桑桑瞅著這方硯台時,就覺得和你特別像。”桑桑邊擦著手心邊說道。

趙暄打量這方硯石,彎牙貔貅眼如銅鈴,表情可怖,他想著桑桑望著他時,眼裏藏得深深的懼意。

“嗬嗬,蘇二小姐這是說我像是貔貅一樣可怖嗎?”

桑桑正偷偷地止著手心裏的癢,耳畔忽然傳來一道極其冷漠陰鷙的聲音,桑桑顫顫地抬頭,卻見趙暄握著那一方硯台,神色冰冷得像是那陰寒刀刃。

她囁嚅著唇瓣,還沒有發出聲音,又聽到那冷厲的聲音:“不過是碰了蘇二小姐一下,蘇二小姐便這麼避恐不及,既然如此,蘇二小姐又來蕪院惺惺作態什麼?”

忍冬站在大門口,隔得有些遠了,聽不清楚兩人在說些什麼,看著自己小姐驚恐的臉色,她心下一急,就要慢慢地過去。

才邁了一步,卻又看見趙暄那陰怖可怕的眼神,忍冬心生駭然,被那目光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我、我……”桑桑動了動唇,仰著脖子,想要解釋,又不知作何解釋。

趙暄卻驀地湊近了桑桑,他唇微啟,細長的手指抬起了桑桑的下巴。

桑桑不知道剛剛隻是有一點冷漠的趙暄為何突地如此殘冷,他那漆黑眼神像是淬了冰,還是冰天雪地最冷硬的那種,他眼仁還黑,就像是冰棱中浸了毒汁一樣,惡狠狠地盯著她。

桑桑被嚇哭了,她又想起那人高坐在椅子上,居高臨下的望著他們蘇府的人,然後不顧她的懇求,薄唇一抿,就判了父兄的淩遲。

然後還命人把她壓在菜市口,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父兄的肉一片一片被剝了下來。她暈倒了,然後冷水撲在她身上,又把她弄醒。那個時候,他高高的坐在堂上,望著她們的眼神就如今日一樣,冷漠陰鷙。

桑桑兩泡眼淚裝在眼珠子裏,水潤潤的,葡萄般的眼珠被洗過一樣,可憐極了。趙暄捏著桑桑下巴的手卻猛然收緊,他看著麵前柔弱可欺的小姑娘,一字一頓,緩緩道:“給我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