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尖叫,在我們身旁突然又迸發出一陣淒厲的金屬摩擦聲,巨大的噪音相互碰撞著,層層疊疊地擊打在牆壁上又反彈回來,撞得人一陣眩暈。“咚……咚咚……呲咚……”心髒隨著撞擊聲跳動著,忽快忽慢,起伏不定,我睜大了眼睛,倉皇地在黑暗中四下張望。老趙揮動鏟子猛地往後一跳,退到我們身旁高聲喝道:“誰?”話音還沒落,緊接著一陣低沉的女聲仿佛穿越了千年的時空一般在耳畔悠然響起,甚至還伴隨著我們熟悉的音調:
“God is a girl, wherever you are, do you believe it, you receive it? God is a girl, whatever you say, do you believe it, you receive it傘?我回過頭去惡狠狠地盯著高胖子,隻見他的右腿處一片慘白的光芒,像是要融化了一般。“靠!你丫還開著手機。”我叫罵一聲,長出了口氣,懸著的心頓時放了下來。
“對不起,對不起,”高胖子慌忙從褲兜裏掏出手機關上,“忘了,忘了……呃……”他忙不迭地解釋道。
老趙無奈地揮揮手,說:“他奶奶的,這地方還能有信號?10086?”
“鬧鍾……不是,那個……鬧鍾……十二點了,”高胖子不好意思地賠著笑,“十二點了。”
“那你也不能整午夜凶鈴呐,還上帝是個娘們兒,這要真嚇死幾個,咱找誰說理去,還有你……”老趙衝我一努嘴,“沒事兒鬼叫啥,哪兒有人?!”
“不就……”我這才想起來剛才的一幕,剛要抬手指就聽見徐白臉說,“那不是人,隻是陪葬的陶俑。”頭頂的燈光聚集在一處照過去,果然見到一排人俑或跪或立,零散地分布在冥殿當中。他抹了把脖子上的汗,看來剛才也是嚇得不輕。我“哦”了一聲悻悻地收回了手,聳聳肩膀不再言語。
“你們倆,唉,業餘,忒業餘。”老趙說,“得了,走吧,革命尚未成功,同誌們仍須努力。”
二十
經過這麼一鬧,原本緊張兮兮的氣氛倒也緩和了不少,我們幾個來回轉悠著,不大會兒就看了個大概。
這間墓室並不大,前殿與之前的那些房間相比也僅僅隻是略微寬點,正中央一個高大的石台,石台上麵停放著棺槨,四周零星散布著人形陶俑,看形態應該是在向棺材裏麵躺的這位行禮。
冥殿的左右兩側各配有一個耳室,裏麵整齊地擺放著早已朽掉了的家具、屏風和多寶閣之類的東西,當然最值錢的還是元青花。不過對於我們來說,帶著一個比自己還高大的青花瓷出去顯然是不現實的,於是惋惜地看了兩眼後也隻能悵然放棄。老趙跑前跑後地把冥殿裏的長明燈全都點燃,一口地道的京片子久久地回蕩在大殿之上:“你說元朝這幫孫子燒這麼大的瓷器做什麼,帶又帶不出去,他奶奶的,白白斷了趙爺我的財路。”
“嗨,現在咱好歹也是在人家的地盤上,你就積點德吧。”我衝他嚷道。
幾個人把頭頂的探燈關掉,戀戀不舍地撇下那些價值連城的青花瓷,四下打量了一番後重新回到了正殿。總的來看,這樣的墓室規格對一個親王而言,實在是寒酸了點,我說這不會又是一個陷阱吧,咱得搞清楚了,別待會兒一開棺材呼啦又出來個大“粽子”,那可受不了。
“我說你這疑心病怎麼那麼重呢,”老趙扛著鏟子跳上了石台,“別的不說,就光看這孫子的陪葬品,拿出去就夠咱們吃喝一輩子了,還不算棺材裏麵的。”一邊說一邊對著那口棺材敲敲打打,“這叫啥,這就是人家的身價。咱們中國有句老話怎麼說來著,比爾·蓋茨就是開拖拉機、住經濟適用房也不能有人說他寒磣,對不對?”
我們幾人也紛紛跳上去來到近前,我站在老趙旁邊對他說:“你就別貧了,趕緊想轍開棺才是正事兒,他娘的這口棺材還是石頭做的,咱怎麼辦?”
“直接抄家夥上唄,這還廢什麼話。”老趙橫過鏟子往石槨頂部的縫隙裏一插,雙手握住鏟柄用力向下壓。要說老趙這膀子力氣也不是蓋的,那麼重的棺材蓋愣是被他自己給撬開了幾分,“嘿,別愣著,上去搭把手啊。”
我跟徐白臉趕緊抬住石槨的蓋子往旁邊挪,隻剩下高胖子還站在原地往下看:“哎,你們發現沒?這下麵人俑的布局跟姿勢,是按照他們天葬那一套規矩來的。”
“我說高老板,咱不研究這個了成不?”我們仨掀開了石槨,發現裏麵還有一層漆著紅漆的楠木棺材,“你管他什麼葬呢,反正丫現在在這兒躺著呢,人家愛搞這形式主義,咱也管不著。”
高胖子打了個哈欠,點點頭走過來:“怎麼樣了,有東西沒?”
“這不還有一層麼,”老趙往裏麵一指,“沒舍得開,就等著您過來跟我們一塊兒見證奇跡呢。”
“得了,得了,趕緊吧,咱跑這一趟不就為了這時候,”我招呼老趙,“甭廢話了,摸完東西閃人回去睡覺。”
老趙點點頭,把鏟子撂下,翻身就進了石槨裏麵,徐白臉跟著也跳了進去。兩人東敲敲西打打,徐白臉還趴在棺材上聽了一會兒,這才跟老趙點了點頭,一左一右地抬起棺材蓋擱到一邊。我和高胖子連忙伸脖子往裏麵看,不禁都是一愣,怎麼是個泥人?
二十一
“靠!假的?”老趙回過神來叫罵道。徐白臉揉著腦袋站在旁邊也直犯迷糊,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說出話來,大概沒想到會是這麼一種情況。
幾個人借著燈光仔細觀瞧,發現這金絲楠木棺材裏除了一尊陶俑外,別的一無所有。
老趙長歎一聲靠在石槨上麵自語道:“難不成非讓咱把那青花給碎了再往出帶?哎……”老趙一跺腳,“要不哥幾個扛著這泥人出去算了,這東西可也值不少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