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趙抱著鏟子靠在石柱上跟我胡侃道:“其實話也不能這麼說。幹咱們這行的見棺材就開那跟唐僧見佛就拜其實是一個道理,打心底就透著那份虔誠知道吧?而且你想想,現在咱們跟前這主兒還是位有頭有臉的前輩,開他的棺材基本上就等於那唐僧到西天拜見如來佛了。你琢磨這得是多大的造化。”
“打住打住,”我沒好氣地搖搖頭,“多大造化咱先甭提,反正待會兒要說不能開的話,你別再自作主張一家夥下去砸出個‘粽子’來就成。”
話音剛落就聽見身後咣當咣當幾聲脆響,我心底咯噔一下子連忙回過頭看去,發現原來是徐白臉將那青銅棺材裏的暗鎖給打開了,最外麵的那層青銅槨應聲而落,裏麵露出一口流光溢彩的石槨。
“哎!我說,咱可不帶嚇唬人玩的啊。”我捂著胸口說道。然而徐白臉卻隻是對我笑笑,隨手衝老趙比畫了個安全的手勢讓他去開棺材,自己則悶不吭地走到一旁望著石台下麵的河水發呆。
我聳聳肩膀暗想這人還真是古怪,跟他倒了這麼多回鬥兒,每回臨到開棺材的時候他都是最無所謂的一個,隻是單純地檢查一下棺材便自顧自地走開不再去管,仿佛那裏頭的冥器就跟他毫不相關似的,也不知道丫回回下墓到底圖的是什麼。
正跟這兒胡琢磨著,我發現老趙已經把那口石槨的蓋子給掀到了一旁,於是忍不住便走上前去問道:“哎,這是什麼材料來著?怎麼還帶發光的?”
“哪兒啊,”高胖子在旁邊跟個領導似的背著手,“這就是鈣化的石英,上頭的光是我們自己照的,你把探燈關了光線自然就沒有了。”
“甭跟他解釋,早就說丫是個棒槌他還不承認。”老趙興衝衝地抽出軍刀把那石槨裏縫著的一層犀牛皮劃得稀爛,碎屑紛飛處最後一口金絲楠木槨也隨即露了出來。
老趙把鏟子往下一插,興奮地搓了搓手嘴裏念叨著:“哎!有道是好飯不怕晚,好路不怕遠,咱走到現在掙多掙少也就再看這一鍬了,來來來……”他招呼我過去,“汪洋過來搭把手兒,幹完這票咱就回家過年。”
“你先甭那麼激動,”我搖搖頭走過去,“光好飯不怕晚可不成,有道是希望越大失望還他娘的越大呢,你悠著點吧。”
“哎喲,都這份兒上了你就先樂嗬樂嗬得了,管那麼多幹嗎。”老趙依舊興致不減,見我已經準備好了就伸手把鏟柄往下一壓,將那棺材蓋子給頂了起來。我見狀忙斜跨兩步隨手搭住那副棺材蓋子就想把它擱在地上,然而剛一接觸就感覺到手上猛地一沉,幾乎都要拿捏不住。正納悶兒著這玩意兒怎麼會這麼重的時候就聽見老趙在一旁嚷嚷道:“呦呦呦,慢點慢點,那個誰……”他招呼那黑大個兒,“受累幫汪洋一把,哎呀……這東西可了不得。”
我跟那黑大個兒按老趙的要求將這口棺材蓋翻過來放在地上,這才發現原來這金絲楠木棺材裏麵還裹著一層青色的像玉一樣的夾層,老趙衝我一咧嘴樂道:“瞧瞧,玉嵌套!我說什麼來著,光這一鍬就知道裏頭肯定不簡單。”
“玉嵌套?那是啥?”
“哎呀,說白了就是木頭板子裏夾一層玉,不過這玩意兒可不是人人都用得起的。”老趙不屑於跟我多解釋,揮手招呼高胖子兩人一前一後把最後一層玉槨的蓋子啟出來小心翼翼地擱在地上,回頭往棺材裏再細看時忍不住都是一聲驚呼:“金縷玉衣(玉傭)!”
四十四
“什麼什麼!”我興衝衝地跑了過去,隻見棺材裏麵果然躺著一個渾身上下裹滿了玉片的屍體,黑暗中一片片大小相等的碧玉被金色的絲線連在一起,成為一件密不透風的衣服,看那樣子就跟博物館裏展出的金縷玉衣是一個模樣!
“發了!”我們幾個人相互交換了一個興奮的眼神,圍著棺材手舞足蹈地很是雀躍了一陣,直到徐白臉走過來問我們怎麼了,高胖子才稍稍冷靜了些指著棺材裏麵的玉傭讓他自己看。
“哦,原來是玉衣,”徐白臉依舊平平淡淡地說道,仿佛眼前隻是一件普通的玉器一樣,“別鬧了,趕緊把它取下來我們走。”
老趙聞言忙點點頭拉著高胖子就去研究怎麼脫這死人的衣服了,而這時候我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我們似乎還沒有找到一條可以出去的路,不禁又問徐白臉道:“對了,我們怎麼出去?難不成還按原路返回用炸藥炸?”
“不,”徐白臉搖了搖頭指著下麵的一片河水說,“我看過了,這條地下河應該就是通往外麵換氣用的,我們沿著河道遊出去,八成就能回到地麵上。”
我哦了一聲心裏對徐白臉的佩服不禁又多了幾分,暗自琢磨著身邊有這麼一古怪的大爺其實也不錯,至少好些事情都不用操心。正跟那兒胡思亂想著就聽見身背後老趙突然叫道:“嘿,這主兒還真不忌口,臨死了還不忘帶倆核桃進棺材,你說丫吃得動麼。”
“去你的吧,”我回過頭去隻見老趙拿著倆核桃舉到高胖子麵前,不禁上前兩步奚落他道,“這玩意兒可不是吃的。”
“不是吃的?那定風水也沒聽說過有用核桃的啊?”老趙裝模作樣地掂量著這兩個核桃。
“得,得,今兒我就給你上一課,省得你以後撿到寶貝還當破爛兒給它扔嘍。”我突然想起了我們仨第一次見麵時的場景,那會兒老趙似乎也就是說了這樣一句話。
我拿過他手裏的兩顆核桃端詳了一會兒說道:“這東西是核桃不假,不過它是文玩核桃,簡單點兒說就是拿來給老人玩的東西,跟健身球是一個道理。不過這玩意兒可不便宜,都是講究湊對兒的,有些品相好的擱到門市上賣個幾百萬就跟玩兒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