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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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體戶軼事

這個集體戶,隻有兩個成員。[比奇中文網www.biqi.me首發]友情提示這本書第一更新網站,百度請搜索+兩人都是男生,來自兩個學校,插隊之前並不相識。一個個子髙,人卻很瘦,生性開朗而隨和。另一個矮而敦實,整天一聲不吭,走路低著頭,見人隻是笑笑,顯得靦腆而謙恭。村裏人對這兩種性格都能接受。加之兩人幹起活來總是爭先恐後,甚至有點奮不顧身。沒過半年,一提起他倆,人們幾乎異口同聲說真是兩個好後生!”

一開始,這個集體戶的日子過得雖艱苦,但卻很平靜。兩人都感到愉快。白日勞動收了工,他們一個挑水,一個做飯,配合默契。那時搞農田基建,背石運土,勞動強度很大,吃的又是高粱米、玉米麵,還沒有菜,但他們並不覺得艱苦晚上忙完了家務,高個便將一隻竹笛吹起來,矮個竟然也會用口琴伴奏。兩人合奏出悠楊而渾厚的曲子,經過窯洞的擴大後由窗戶飄散出去,吸引了許多村裏的年輕人。於是他們的窯裏常常聚集許多淳樸友好的年輕人。大家一起歌唱拉話,歡天喜地,集體戶的窯洞裏夜夜充滿了歡樂。

高個除了會吹竹笛,還有一個特長就是講故事。他顯然讀了許多書,記憶也好,加之口齒流利,《三國演義水滸傳:《薛仁貴征東》、《平妖傳》以及“三言二拍”之類的古典小說,他能一整本地講述下來。這一著,不僅吸引了村裏的年輕人,連許多愛聽“古朝”的老年人也成了集體戶窯裏的常客。漫長的冬夜裏,人們沒有別的事做,也找不到別的樂子,就聚在集體戶的熱炕頭上,圍著髙個知青,聽他繪聲繪色地“說古朝”。開始,他講的時候,矮個知青也擠在人堆裏默默地聽,時不時地也跟著大夥嘿嘿地笑。時間一久,他發現人們的眼睛裏有一種感情色彩,使他開始覺得很不舒服。那就是對同伴的格外欽佩和尊敬。他雖然整天不聲不響,外表看著近乎有些迂訥,但神經卻十分敏感。意識到人們對髙個的敬意,便很自然地聯係到了人們可能對自己產生的某種意義上的輕視。他的心胸無論如何也容不下這一份委屈,但又說不出口。於是行動上開始流露出一種抵觸的情緒。晚上,當髙個照例要開始講故事,人們陸續到來的時候,他便在地下忙活起來。一遍又一遍地用抹布擦拭擺放碗筷灶具的板架,一遍又一遍地擦洗石板鍋台,然後就開始灑水掃地。他默默地幹著這一切,時而弄出一兩聲很響的聲音,企圖把聽故事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再不然,他幹脆操起扁擔去挑水,故意把鐵皮水桶弄得很響,開門,閉門也鏗鏘有力。水甕本來滿著,他挑了水來,就把門簾、窗簾摘下來洗。使得講故事和聽故事的人,不得不隨時停下來關照一下“勤懇勞作”著的他。等到“故事會”散了,他手中的活便戛然而止,立即上炕睡覺,也不同夥伴說一句話。集體戶窯裏的氣氛,就這樣一天天緊張起來。神不知鬼不覺地,僅有的兩個成員之間,有了很深的矛盾。吃飯時,矮個甚至會無緣無故地摔碟子暾碗。好似心中積著許多怨恨難以發泄。

髙個雖然性情開朗,心卻很細,感覺也並不麻木。對於同伴的微妙變化,早已看得真切,也知道病根兒在什麼地方。於是覺得對方心胸實在太狹小,有點像婦道人家。骨子裏就大有瞧不起矮個的味道。他一氣之下,故事仍然是照講不誤。兩人之間的矛盾,也就逐漸開始激化。矮個雖然很少說話,但做事卻不讓人。一次晚飯還沒做熟,聽故事的人就有來的。高個操起扁擔剛要去挑水,矮個突然當眾從他手裏奪下扁擔,自己挑起桶出去了。高個隻好去案子邊切菜。不料矮個子擔水回來一見,丟下水桶又奪了他手裏的菜刀,恨聲恨氣地說他坐下等著吃就行了!”

髙個被弄得非常窘迫。有心頂他一句,又怕當眾吵起來影響不好;有心裝作無事,又覺得咽不下這口窩囊氣。最後還是忍氣吞聲,坐在那裏等著。聽故事的人們看在眼裏,一個個借故走了。集體戶窯裏的“故事會”,從此宣告結束。兩個知青鬧著矛盾的議論,也在村裏悄悄地傳開來了。兩個人明爭暗鬥,互不相讓,心中都很痛苦。

恰在這時,公社組織“理論學習宣講團”,高個由於善長講演,被黨支部推薦參加了。矮個一個人留在集體戶,雖然有些不服氣,但也落個省心。從此,兩人井水不犯河水,也少了許多煩惱。好在隊裏買回一台鐵牛型拖拉機,矮個又被選為駕駛員,也成了公社範圍內令人注目的一個角色。可謂各得其所,從此,也可以各顯其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