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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喜一聽，覺得好新鮮，又有點半信半疑，卻聽見小木匠也一本正經地說掌櫃的，這事情可由你們定，要願治，我就舔，不願治，拉毬倒，我那唾沫也沒多佘的。[比奇中文網www.biqi.me首發]+言情內容更新速度比火箭還快，你敢不信麼？”說著有理八分地蹲在腳地上抽開煙了，順手還遞給來喜一支。
來喜人老實，完全胡塗了，就見麻仙姑湊過來，把身子靠在他懷裏，撒著嬌摸著自己的鼻頭臉蛋說：“你狗不信看嘛，人家剛舔了幾口，我就摸見平整多了。來喜看時，也許是心裏作用，果然覺得自家婆姨的臉紅紅潤潤，麻坑子比先前就是顯得淺了。至此完全信以為真，便漲紅著臉說要治可以，也不要當著人麵就治，叫娃娃們看見，莊裏人瞭見還當你們做什嘛哩。”小木匠和麻仙姑都說廣那倒也是。”
來喜家一共兩孔土窯。嶽父、嶽母住一孔，炕很小，除了老倆口，還擠著他們的大女子。小木匠隻好同他們一個炕上睡。此後，毎到夜裏人睡定，就聽見小木匠黑摸搽揣開
始給他的婆姨“治麻子”。來喜心裏便覺不是味，可是白日答應了的事，又不好改口，就用被子蒙住頭，胡裏胡塗也就睡著了。第二天一睜眼，看見小木的一條腿還插在麻仙姑的被圪筒裏，就不由得窩火生悶氣。起來端著黑瓷尿盆去倒，也覺得有些氣呼呼。酸曲再也聽不見他哼，心裏倒覺酸溜溜的，一陣一陣犯醋心。從此，來喜一心盼著棺木早點兒打完，小木匠早點滾蛋。卻見那小木匠一天到晚光幹活，手底下就是不出活。來喜心中暗喑盤算，要等這兩副棺木打完，至少還得個八月。恰好這時，莊裏要派一個人到城裏去管理廁所，積大糞，來喜一氣之下，便主動報了名。心想，再給你狗兩個月時間，看你狗日的們還能說個甚。嶽父、嶽母對女兒和小木匠的事，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到聽說來喜要進城看廁所，他嶽父才提醒他說/去了三天兩頭也回來看看家，婆姨娃娃丟下，你就那麼放心？”
誰也沒想到，來喜進了城，兩個月沒回家。兩個多月後，等他回來，麻仙姑已跟著小木匠私奔了，給他丟下四個娃娃、兩個老人還有那兩孔破土窯。據莊裏人說，來喜回來一見那陣勢，這才明白上了當，抱著不滿三歲的小女兒哭了一鼻子，一蹦起身進了城，再沒回過趙家窯。
我在趙家窯蹲點時，聽說了來喜的事情，很替他難過。輪到他的嶽父家管飯，才知道他那年僅+五歲的大女兒已經退學回來給爺爺奶奶做飯、撫養幾個妹妹了。他的年邁的嶽母對我講，過兩年打算給大孫女招個女婿，不然光景實在沒法過。麵對那七老八小的兩代人，連我這蹲點幹部也不知究竟該怎樣幫助他們。偶爾在城裏碰見給隊裏照看
廁所的來喜，發現他麵上的紅潤消失了，頭發也開始花白，走路老是低著頭，比從前衰老了許多。
993年月6日
為人師表
我在讀小學時，遇到一位老師，至今想起他，還有些膽顫心驚。他是教算術的。在我們看來，他臉上的表情就像算術題一樣枯燥乏味。他那時已經五十開外，是從舊社會過來的人。留著背頭，額頂上謝了發，有三道深而彎曲的抬頭紋，像刀子刻就似的，固定在那裏。眼角和嘴角都有深深的皺紋橫豎著，使那一雙眼睛顯得更威嚴，甚至有些凶相。他穿衣服很講究，夏天總是淺灰色料子褲，白絲綢半袖，冬天就是一身很合體的黑卡幾中山裝。胸前的衣兜裏，冬夏都別著一支老金星鋼筆。走路總是高高地仰著臉，雙手背操著。學生問他好，他也不答理。於是學生見了他，就像老鼠見了貓。
這位老師餅課，要求必須鴉雀無聲。他的嗓音很低，聽覺、感覺卻格外靈敏。他在課堂上背著學生往黑板上寫字，四五十號人，隻要有一個人抓耳撓腮，或有一對同桌交頭接耳，他會立即聽到或感到。常常出奇不意地猛然回轉身，把手中的扮筆不偏不倚地砸在那個學生臉上。打過之後，他也不說話，繼續往黑板上寫算式。課堂上便恢複鴉雀無聲。更令人感到恐慌的是，他操起教棍講課時，發現有誰左顧右盼，或是扭腰動胯，他也不動聲色，突然跳下講台，快步走到你跟前，不問青紅皂白，照準脖子便是一下，打得你眼冒金星、眼淚鼻涕直淌時，他卻轉過身，若無其事地回到講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