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2 / 2)

真是無巧不成書。當我心驚膽顫地抱著被卷一進“集體戶”的院門,卻見院裏石桌旁坐了幾位陌生人。男男女女,穿著都很整潔,又不像是本公社的幹部。正疑惑著,陪著他們的大隊黨支書忙起身指著我介紹說這暈,咱隊的模範‘護果員’,已經上報了的赴縣知青先進代表。”又對我說廣地、縣知青辦的領導來看望你們。”我心裏一陣感動,早忘了被卷裏那十幾個蘋果。這時,為首的一位客人已經站起來,準備同我握手。那位相好的女生很有眼色,忙過來接過我手裏的被子。就在我同領導們一一握手時,尷尬的事情突然發生了。原來那位女生接了被卷,想抖抖塵土什麼的,一下把裏麵的果子抖落出來了。刹時,十多個果子滾了半院,在場的人,全都驚呆了。大家顯然很快都明白我這個模範“護果員”幹的是什麼事,但誰也不願意相信那會是真的。慌亂中,我發現客人的臉都有些漲紅,而村支書和貧協主席的臉卻已經變白。我倚直恨不得腳下生一條地縫鑽進去,更希望這是一個夢該多好呀。解鈴還得係鈴人。那位女生急中生智,一邊揀蘋果,一邊埋怨說為歡迎地、縣領導,叫你帶幾個果子,小氣鬼,隻帶這麼幾個,還這麼小。”說著到廚房洗淨了,用一隻小盆端出來放在石桌上說:“各位領導,嚐嚐我們村自己的果子。”村支書和貧協主席也忙說:“噢,對,嚐,嚐我們隊的果子。”客人開始吃果子時,我仍然像木頭一樣呆立著。那個女生走過來,對我說你快去吃飯,一會兒飯涼了。”

我乘機趕緊逃到灶房窯裏。哪裏還有心思吃飯。隻是麵朝著窯掌發呆。第二天,我回來吃飯時,隊長叫人通知我,不要再去果園了,上午派給我的勞動任務是到飼養室清理牛圈裏的糞。我委曲地哭了。那個女生為我端著飯菜,一邊勸我吃,一邊替我難過。“集體戶”的夥伴們卻說沒啥,你這個人老實,也夠意氣,將來必定有出息!”

這件事,直至今天想起來,也還覺得臉發燙,永遠都算是一件尷尬的事情。不過自覺還算一個老實人,就是老實得有些過度。簡直比憨來喜還要“憨”。

993年月26日

我們鋝住的這道巷子,叫“鐵匠巷”。其實,是市場溝街背後的一條水溝。沿溝南邊山崖下麵,早年住過許多由河南逃難來的鐵匠、銅匠和銀匠’。如今那些簡陋的席棚已經變成了泥頂或油毛氈頂的房子,但仍然沿用著“鐵匠巷”這個名稱。居民的成份反倒沒有一戶是鐵匠。我們是六十年代末搬來的新住戶。近前的兩戶鄰居據說是幾十年的老住戶。

鄰居的房子,一屍挨著石崖,是兩小間瓦房。因為漏雨,上麵用石塊壓著許多塑料布和油氈片兒。另一戶緊挨水溝沿,是泥頂的平房,年久失修,山牆已經歪斜,仿佛隨時要垮的樣子。瓦房裏住著一對六十多歲的老人,泥屋裏也住著一對六十多歲的老人。他們沒有子女,彼此從不來往,我們新來的住戶,同他們也不往來。那瓦房和泥屋,在我們小孩子的眼睛裏就顯得很神秘。

瓦房裏住的老婆婆,是一個跛子,聽說是胡宗南軍隊的飛機掃射傷殘的。她腋下時常頂著拐杖,立在門口,瞅著用碎石壘起的那座小花壇裏的幾株野打碗花發呆。黑黑胖胖

的臉,永遠是憂鬱的。她的老伴腿腳尚且靈便,聽說在城裏一所小學做飯。時常見他由外麵回來,手裏總捏著幾根豆角什麼,或用食指勾著一小塊豬皮。下雨的時候,又見他在房頂上調整那些被風刮動了的塑料布和油氈,或是在什麼地方重新壓上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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