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調查組的人來質問我為什麼派警員去電車上,他們想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是不是跟殺警案有關。”

“流言傳得可真快。”貝雅特說。

“有點太快了,”哈根說,“一定會傳進貝爾曼的耳朵裏。”

卡翠娜盯著屏幕瞧。模式。這正是她的專長,過去她曾發揮這個專長,協助追查到雪人。所以說,1和0,兩個數字一組,會不會是10?一組號碼同時出現好幾次。好幾次。好幾……

“所以今天晚上我得跟他報告瓦倫丁的事。”

“這對我們的小組會有什麼影響?”貝雅特問道。

“瓦倫丁出現在電車上不是我們的錯,很顯然我們必須行動,然而這也讓我們這個小組完成了任務,我們確定瓦倫丁還活著,提供給了警方一個主要嫌犯。如果不逮到他,他可能會出現在白克利亞街的那棟房子裏。各位,現在就讓其他警察接手吧。”

“會不會是poly-ti?”卡翠娜說。

“你說什麼?”哈根柔聲問道。

“奧納說我們會把潛意識裏想的東西寫出來,瓦倫丁寫了很多個10,一個接一個。‘很多’的另一個說法是‘poly’,數字10是ti,所以是poly-ti,跟politi很像,也就是警察。這可能表示他打算殺更多警察。”

“她在講什麼?”哈根問說,轉頭望向奧納。

奧納聳了聳肩:“我們正在解讀瓦倫丁在電車車窗上的塗鴉,我的解讀是他寫的是‘死’,但如果他喜歡用1和0呢?人腦是個四次元迷宮,每個人都進去過,但每個人都找不到路。”

卡翠娜穿過奧斯陸的街道,朝基努拉卡區的警察宿舍走去,完全沒注意到周遭的日常活動和笑聲,興奮的人們正趕著去慶祝短暫的春天和周末,人生苦短,應及時行樂。

如今她知道為什麼他們都那麼執著於這個白癡的“密碼”,因為他們都迫切地希望一切都可以串起來,具有某種意義。但更重要的是,因為他們沒有其他線索可以繼續追查,所以明知道白費力氣還是一直往裏頭鑽。

她的視線落在前方人行道上,用鞋跟在柏油路麵上跺腳,配合她不斷複誦的咒語節拍:“再幹一次,你這渾蛋,再下手一次。”

哈利將她的長發握在手裏。長發依舊烏黑亮澤,十分濃密,感覺像是握著一捆繩索。他把長發拉向自己,讓她頭向後仰,低頭看著她纖細後彎的背、宛如蛇般彎曲的脊椎、沁出汗水而散發光澤的肌膚。他再度衝刺。她的呻吟聲仿佛是來自胸腔的低頻轟鳴,是一種憤怒又沮喪的聲音。有時他們的做愛過程十分溫和、冷靜、慵懶,有如一支曳步慢舞。有時則像戰鬥,就像今晚。她放肆的情欲似乎隻會引發更多情欲,就像現在。這感覺就像拿汽油去滅火,隻會助長火勢,讓它一發不可收拾。他經常會想,天哪,這絕對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她的洋裝躺在床邊地上。那是一襲紅色洋裝。她穿紅色洋裝非常誘人,幾乎達到罪惡的地步。她打赤腳。不對,她不是打赤腳。哈利傾身向前,吸入她散發出來的芬芳。

“不要停。”她呻吟說。

鴉片。蘿凱跟他說鴉片的苦澀氣味來自這種阿拉伯植物表皮所流的汗珠。不對,不是汗珠,而是眼淚,是為了禁忌之愛而逃離至阿拉伯的公主所流下的眼淚。密耳拉公主。密耳拉(Myrrha)這個名字就是沒藥(Myrrh)之意。她的生命在悲傷中走到盡頭,而聖羅蘭為了製作一升眼淚得付出高昂成本。

“不要停,握住……”

她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脖子上。他小心翼翼地捏住,感覺她纖細頸部的血管和繃緊的肌肉。

“再用力一點!用——”

他依她所言捏得更用力,她的聲音突然中斷。哈利知道現在氧氣已停止運送到她的腦部。這是她的癖好,這樣做也令他無比興奮,因為他知道這可以令她無比興奮。但這時有些地方不太一樣,他感覺她在自己股掌之間,他可以對她為所欲為。他低眼望向她那件紅色洋裝,感覺壓力在體內攀升,再也忍耐不住。他閉上眼睛,想象著她。她張開四肢,緩緩轉過身來看著他,她的頭發變了顏色,他看清楚原來她是誰。她雙眼上翻,脖子滿是淤青,刑事鑒識員用手電筒照射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哈利放開手,但蘿凱已到達高潮,她肌肉緊繃,猶如鹿倒地似的全身顫抖。接著她像死了一般,額頭抵著床單,口中發出苦澀的嗚咽聲,就這樣跪倒在原地,仿佛正在祈禱。

哈利抽了出來。她發出抱怨的聲音,轉頭用譴責的目光看了他一眼。通常他會等到她準備好要分開之後才抽出。

哈利很快地吻了吻她的脖子,輕輕下床,拿起她在某個機場給他買的保羅·史密斯內褲,從掛在椅子上的威格牛仔褲裏拿出一包駱駝牌香煙,下樓到客廳,在椅子上坐下,看著窗外。夜色甚黑,但尚未黑到看不見天幕下的霍爾門科倫山輪廓。他點了根煙,背後傳來她啪嗒啪嗒的腳步聲,接著便感覺一隻手撫摸他的頭發和脖子。

“怎麼了嗎?”

“沒有啊。”

她在椅子扶手上坐下,把鼻子抵在他的脖子上。她的肌膚依然溫熱,散發出蘿凱和做愛的氣味,以及密耳拉公主的淚水氣味。

“鴉片,”他說,“香水取這個名字挺驚人的。”

“你不喜歡?”

“沒有,我喜歡,”哈利朝天花板噴了口煙,“隻不過味道還滿……強烈的。”

她抬頭看著他:“到現在你才跟我說?”

“以前我從沒這樣想過,現在我其實也沒多想。”

“是不是因為酒精的關係?”

“什麼?”

“是不是因為香水裏的酒精味?”

他搖了搖頭。

“可是一定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她說,“我了解你,哈利。你心煩意亂。看看你抽煙的樣子,像是要吸起世界上最後一滴水。”

哈利微微一笑,撫摸她背部起的雞皮疙瘩。她在他臉頰上輕輕一吻:“既然不是戒酒的事,那就是另一方麵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