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資深署長曾經給過他這個善意的建議,但現在這位已退休的署長為什麼也坐在會議室裏?難道是來擔任顧問嗎?無論這位前任署長多會下棋,米凱懷疑他是否使喚得動坐在與主席隔兩個位子上的高大金發女子。目前這女子正在說話,她是皇後,也就是社會事務議員伊莎貝爾·斯科延。甩人的。她的聲音有一種冰冷的官腔官調,顯示她知道會議內容都會被記錄下來。
“奧斯陸警署似乎無力阻止這些命案的發生,使得我們越來越不安。碰到這種情況,媒體自然會對我們施壓,而且也已經施壓了一段時間,希望我們拿出一番作為,但是更重要的是現在連市民都失去了耐性。我們不能讓市民對政府機關的不信任感一直升高,而這裏的政府機關指的是警方和市議會。由於這屬於我的權責範圍,所以我召開這次的非正式聽證會,好讓市議會能對警察署長的問題做出反應。我們假定問題確實存在,因此必須評估替代做法的可能性。”
米凱在流汗。他討厭在製服裏流汗。他試圖和前任署長目光相觸,卻徒勞無功。他到底在這裏幹嗎?
“我希望我們對替代做法都能盡量敞開心胸、發揮創意。”伊莎貝爾以吟誦的聲調說,“我們都知道這次的事件對新上任的年輕警察署長是過於龐大的負擔,而且很遺憾的是,他才剛上任不久就得處理如此需要豐富經驗和知識的事件,如果這個責任落在前任警察署長的肩膀上應該會理想很多,畢竟他累積了那麼多年的經驗,達到過那麼多的優良績效。我很確定在場每個人,包括兩位警察署長,都會同意這個看法。”
米凱心想他沒有聽錯吧?她的意思是……難道她是要……
“是這樣嗎,貝爾曼?”
米凱清了清喉嚨。
“抱歉打個岔,貝爾曼,”伊莎貝爾說,戴上一副普拉達眼鏡,低頭看著麵前的一份文件,“我在看的是上次針對殺警案的會議記錄,你說:‘我向議會保證,我們已經掌控了這件案子,而且有信心很快就會有結果。’”她取下眼鏡,“為了節省大家的時間,而且顯然我們迫切需要爭取時間,也許你可以不用再複述之前說過的話,直接告訴我們現在你打算怎麼做,而且是比之前更有效率的做法?”
米凱轉動肩膀,希望襯衫不要粘在身上。該死的汗水。該死的賤人。
晚上八點,哈利打開警院大門,覺得十分疲累。顯然他已經疏於長時間集中精神,而且小調查組也沒什麼進展。他們瀏覽了報告,思索已經想過十幾次的想法,原地打轉,拿頭撞牆,希望牆壁遲早會被撞破。
這名前警監對清潔工點了點頭,爬上樓梯。
他滿心疲憊,卻意外地保持警覺,而且興高采烈,蓄勢待發。
他經過阿諾爾的辦公室,聽見有人叫他,便轉過身,探頭進去。阿諾爾一頭亂發,雙手抱在腦後:“我隻是想知道你再度成為警察有什麼感覺。”
“感覺很好,”哈利說,“我隻是來改上次的刑事偵查考卷。”
“別擔心,我已經改好了,”阿諾爾說,輕扣麵前的一遝試卷,“你隻要專心逮到凶手就好了。”
“好,謝了,阿諾爾。”
“對了,學校裏有人非法入侵。”
“非法入侵?”
“有人闖入健身房,器材櫃被撬開,隻有兩根警棍被偷走。”
“該死,從前門嗎?”
“前門沒有闖入痕跡,這表示應該是內鬼幹的,或是某個員工開門讓歹徒進來,或是借給他們通行證。”
“沒辦法查出是誰嗎?”
阿諾爾聳了聳肩:“學校裏又沒什麼好偷的,所以就沒把預算花在複雜的門禁係統、監視係統或二十四小時警衛上。”
“學校裏也許沒有武器、毒品或保險箱,但一定有比警棍更值錢的東西吧?”
阿諾爾嘻嘻一笑:“你最好去看看你的計算機是不是還在。”
哈利走進自己的辦公室,看見東西似乎都沒人動過,便坐了下來,思索該做什麼才好。他空出晚上的時間就是為了改考卷,現在回家也隻有幢幢黑影在等著他而已。這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仿佛回應他的思緒。
“卡翠娜?”
“嗨,我查到了一些東西,”她的口氣頗為興奮,“你還記得我說過貝雅特跟我去找過依裏雅,就是那個把地下室租給瓦倫丁的女人嗎?”
“就是替他做偽證的那個?”
“對,她說她在公寓裏找到一些強暴和虐待的照片,還在其中一張照片裏認出瓦倫丁的鞋子和臥室的壁紙。”
“嗯,你的意思是說……”
“……雖然概率不高,但那裏可能是犯罪現場。我聯絡過新屋主,現在他們一家人住在附近,等房子裝修完成。他們不介意我們借鑰匙進去看看。”
“我以為我們已經同意不去找瓦倫丁了。”
“我以為我們同意隻要有光的地方就去搜尋。”
“說得對,布萊特你真聰明。芬倫區離這裏很近,你有地址嗎?”
哈利記下地址。
“你走路就到了。我現在就過去,你要來嗎?”
“好,可是我一直很緊張,結果忘了吃東西。”
“好,吃完了就來吧。”
晚上八點四十五分,哈利踏上石板小路,走到空屋前。隻見牆邊放著用完的油漆罐,防水布下堆放著一摞摞的塑料和木板。他依照屋主的指示,走下小石階,穿過後方的石板路,打開地下室的門。膠水和油漆的氣味撲鼻而來,但其中還夾雜著另一種氣味,這氣味屋主剛才提過,這也正是他們決定重新裝修的原因。屋主說他們搞不清楚氣味是從哪裏來的,可是它彌漫整間屋子。他們找過滅蟲員來看,對方說這麼強烈的氣味一定來自不止一隻死老鼠,可能得撬開地板、掀開牆壁才找得到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