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放在桌上的手機忽然振動起來，白騫臣拿過來看了一眼，掛斷，換另一台手機撥過去。
“去這個地址，我現在出發，去找你碰頭。”
沈淩在白騫臣告知的那個小區門口的咖啡館坐了許久，白騫臣都沒有出現。但她卻沒有半分憂慮，仿佛，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大概是身體還殘留著過去的習慣吧，白騫臣過去就總是遲到，甚至不到，對於他的失約她已經習以為常，更何況，今夜他們還沒有約定時間。
“小姐，請問需要續杯嗎？”侍者走過來。
沈淩擺擺手，說了聲“謝謝，不必”。咖啡這種東西，喝多了容易失眠。
剛才蔣羽森送她過來，她又稀裏糊塗撒了謊，說與周子然有約。鬼知道周子然有沒有回來，如果再喝杯咖啡，估計她今夜都難以入眠。
而她現在的生活要求非常簡單，隻求一夜好眠。
白騫臣趕到的時候，她正趴在桌上看雪。
透明的玻璃窗外，被壓塌的樹枝掛滿晶瑩的冰淩，有一股莫名的驕矜。
夜色如墨玉，沈淩輕輕歎了口氣：“真美啊。”
也許是因為生活在底特律的那些日子，她對雪一直抱有一種特殊的感情。
畢竟，她在雪花飛揚的街頭與他相遇，也在雪落無聲的夜晚向他告白，更在大雪磅礴的午後與他告別……
她一生中最重要的時刻，似乎都與雪有關係。
正走神的間隙，她似乎嗅到一股淡淡的火鍋香味，回過頭，便發現白騫臣站在她身後。隻是，眼下的他除了戴著一頂黑色的棒球帽外，臉也被厚厚的口罩遮著。
她有些納悶，卻沒有開口詢問，他既然這樣做，想必，有他自己的道理吧。若他打定主意不告訴她，即便她問，也不過是枉然。
白騫臣不動聲色地拿開了她麵前的空咖啡杯，低聲示意：“走吧，我帶你去找回那顆鑽石。”
這個小區坐落在城市的西邊，屬於普通社區，安保不算十分嚴格，他們很容易就跟著過路人通過了門禁。
“算不算私自闖入？”沈淩有些忐忑。
白騫臣不置可否。
兩人徑直走到十三號樓，白騫臣按下電梯按鈕。
“等會兒你去按門鈴，我在一旁等你。還有，接下來無論發生什麼，你都不要太驚訝。”他囑咐她。
然而門鈴響了很久，都沒有人回應。
沈淩不解地看了一眼白騫臣，白騫臣比了個繼續的手勢，低聲道：“放心，你繼續按，她總會開門的。畢竟是初犯，而且，她對自己的手法還是有那麼點自信的。”
“是嗎……”沈淩狐疑，他精通的那套犯罪心理，也不曉得有沒有用。
又過了一陣，門果然開了。
“是你？”對方打開門的一刹那，沈淩還是沒能按捺住，脫口而出。
眼前的這張臉，她隻在監控視頻裏見過。現實中的方月比視頻中的還要瘦一些，皮膚很白，在走廊的冷光映襯下，此刻泛著慘淡的光。
“方小姐，我想，我們還是進去再說吧。”不等方月反應，白騫臣已一把將沈淩推入房間，關上了門。
“……請坐。”雖然臉色十分難看，但方月尚且保持著風度。
沈淩剛想說不必，白騫臣卻拉著她坐下了。
“在我正式開口之前，方小姐還有兩分鍾時間考慮，是否主動交出那顆鑽石。”白騫臣的聲音冰冷且不容置疑。
“你到底是誰？”方月狠狠咬住嘴唇，雙眼充滿防備地瞪著白騫臣，“雖然你是和沈總的姐姐一起來的，但你再這樣說我聽不懂的話，我就要報警了……”
“那麼，就報警吧。”白騫臣慢條斯理地應道，“相信警察一定很樂意幫忙搜查這間房，找出那顆鑽石。”
“白騫臣……”沈淩不解地看著身旁的男人，雖然他叫她不要驚訝，但起碼，要讓她搞清楚現在的情況吧，之前不是還說鑽石在公司嗎？
“方小姐，看來你是真的不願意開口啊。”雖然整張臉都遮住了，隻露出一雙眼，但沈淩還是可以感受到他周身散發出的威嚴之氣，“那我也就不浪費時間了。就讓我們從頭說起吧，這次盜竊案的真相。”
“方小姐，你的盜竊計劃想必已經籌備很久了吧，這其中最重要的步驟，其實不是
等待公司停電，而是製作一件完美的仿製品。你是這顆鑽石唯一的鑲嵌師，隻要打著鑲嵌的幌子，就一定能在不受其他人懷疑的情況下，自然而然地接觸到這顆鑽石，確定好它的尺寸、亮度、規格，暗中找人製造出一件從監控裏看上去差不多的仿製品。畢竟監控再高清，也很難從視頻中判斷一顆鑽石的真偽，這一點，你一定比我這個外行人清楚。
“替換其實是在停電的前一天完成的。沈世堯要求重新鑲嵌，你趁著取下鑽石的機會，將它和那件仿製品神不知鬼不覺地調包了。監控雖然能拍到整個工作間，但隻要找好角度，用身體擋住，你手上的細微動作是無法被捕捉到的，所以說，其實真正的鑽石早在前一天就完美地被轉移了。監控之後拍下的，隻是一件看上去一模一樣的仿製品罷了……
“然後就到了這個手法最關鍵的一步，你要等待停電，偷走那枚仿製的鑽石。斷電到恢複供電有十分鍾左右的空當監控無法記錄，你完全可以在那個時間段裏堂而皇之地帶走鑽石不留下任何實際物證，然後，你隻需要借著上廁所為理由，把那顆仿製的鑽石用衝水馬桶衝走就可以了……
“乍看之下是非常冒險的行為，但因為大家先入為主地認為鑽石是在停電的時候被偷走的，即便你被懷疑，保安也搜查過衛生間，卻依然不會找到物證。而且大家會繼續認為，鑽石一定還藏在公司裏，隻是暫且找不到罷了。
“不過，你算漏了一點，那就是這樣昂貴的鑽石，流通起來沒有那麼容易，所以你無法做到在一天之內轉手，隻有暫時保管在家裏。其實我對你把鑽石藏在房間的哪個地方沒有絲毫興趣，我隻是好奇，你是如何算到公司會選擇不報警的？作為這個答案的交換，我相信沈淩小姐願意給你自首的機會，價值數百萬金額的盜竊案，相信你隻要不是法盲，就知道後果有多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