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文海姆先生失蹤案(2 / 3)

“達文海姆先生離開家的時間呢?”

“五點半前後。”

“玫瑰園往前是什麼地方?”

“有個湖。”

“有船屋嗎?”

“是的,有兩隻平底船在那兒。我猜你在想有可能是自殺吧,波洛先生?嗯,我不介意告訴你,米勒打算明天過來把那一片水抽幹了仔細看看。他就是那樣的人!”

波洛微微一笑,然後看向我。“黑斯廷斯,麻煩你把那份《每日播報》遞給我。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裏麵有一張失蹤者極為清晰的照片。”

我站起身,找到了他要的那一張。波洛全神貫注地研究著相貌特點。

“嗯!”他訥訥地說,“他留著相當長的頭發,連鬢絡腮胡子,濃密的眉毛。眼睛是黑色的?”

“是的。”

“頭發和胡子開始變得灰白了?”

探長點點頭。“嗯,波洛先生,你對此怎麼看?一清二楚了,嗯?”

“正相反,幾乎令人費解。”

這位蘇格蘭場的老兄看起來很得意。

“這讓我看到了有很大的希望解決它。”波洛平靜地總結道。

“嗯?”

“案情曖昧不明是個好跡象。假如一件事太明顯——好嘛,別信它!是有人布置好的。”

賈普差不多是同情地搖了搖頭。“好吧,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不過看清你前麵的路不是件壞事。”

“我不看,”波洛低聲說,“我閉上眼睛——去思考。”

賈普歎了口氣。“好吧,你有整整一周時間可以去好好思考。”

“你要把捕捉到的最新進展提供給我——比如說那位努力工作且目光犀利的米勒督察取得的成果?”

“當然。一言為定。”

“打這個賭有點丟人,是不是?”我陪賈普走到門口時,他對我說道,“就像在搶劫一個孩子!”

我用微笑表示再同意不過了。我回到房間裏時都還在笑。

“好啊!”波洛一見我就說,“你在取笑波洛老爹,是不是?”他對我搖了搖手指。“你不相信我的小灰細胞?啊,別裝糊塗!我們來討論這個小問題吧——雖然了解得還不全麵,不過我承認已經能看出一兩個有意思的地方了。”

“那個湖!”我鄭重其事地說。

“不止那個湖,還有船屋!”

我斜眼看了看波洛,他相當神秘地笑著。這時候,我感到再問他問題已經沒什麼用了。

直到第二天晚上才有賈普的消息,他是大約九點鍾過來的。我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要宣布什麼新情況了。

“好的,我的朋友,”波洛說,“一切進展如何?別告訴我你們在湖裏發現了達文海姆先生的屍體,我可不會相信你。”

“我們沒找到屍體,不過發現了他的衣服,和他那天穿的衣服完全相同。你怎麼看?”

“家裏有沒有少了其他衣服?”

“沒有,男仆非常確信這一點。衣櫥裏麵其他衣服都原封未動。另外一方麵,我們逮捕了洛溫。有個關臥室窗戶的女傭說她在六點十五分看見洛溫穿過玫瑰園朝書房走去。那是在他離開的十分鍾之前。”

“他自己對此是怎麼說的?”

“他先是矢口否認,說是從沒離開過書房。但是女仆一口咬定,後來他就假裝說忘了,隻是走到窗戶外麵看看一些珍稀的玫瑰品種。編得真是站不住腳!又有新證據顯示對他不利。達文海姆先生右手小指上總戴著一枚大號金戒指,上麵嵌著顆寶石。嗯,星期六晚上,一個叫比利·凱利特的人在倫敦把這枚戒指當掉了!警察對他有所了解——去年秋天他因為偷一位老人的手表入獄了三個月。他好像去了至少五個不同的地方才把戒指當掉,拿到錢之後就喝得酩酊大醉,打了一個警察,然後被關押起來了。我和米勒去博街[1]見他。他現在完全清醒了,我在這兒也不怕說出來,我們把他嚇得要死,暗示他可能會因謀殺罪被起訴。以下是他所說的事,非常奇怪。

“他星期六去了恩菲爾德賽馬場,不過我敢說他不是去賭,而是去幹小偷小摸的勾當。總之,他那天不順,運氣很差。他順著路一直走到切恩塞德,在進村子前坐在一條溝渠旁歇了歇腳。休息了一會兒,他注意到有個男人沿著這條路走進村子,‘深色皮膚的男子,留著大胡子,是那種城裏的有錢人’,他對那個人是這麼描述的。

“凱利特躲到路旁一堆石頭後麵。就在這個人快要走到凱利特身邊時,突然在路邊停住腳步,快速向四周張望,凱利特清楚地看到他從兜裏掏出一個小東西,扔向籬笆的另一頭。然後繼續朝車站走去。扔到籬笆那邊的東西掉落時發出了輕微的‘當’聲,這激起了躲在溝裏那位的好奇心。他東找西找之後,找到的竟是枚戒指!凱利特是這麼說的。可是洛溫完全否認這一點,當然像凱利特這種人說的話是一點都靠不住的。我們可以推斷,他有可能在湖附近遇見了達文海姆,繼而搶劫並謀害了他。”

波洛搖了搖頭。

“基本不可能,我的朋友。他沒辦法處理屍體。如果真是那樣,現在早就發現屍體了。其次,他通過殺人拿到戒指,不太可能光明正大地去典當。第三,小毛賊很少會去殺人。第四,他星期六就被關進監獄了,他對洛溫能描述得那麼準確也太巧合了吧。”

賈普點頭。“我不能說你的看法不對。但你還是不要指望陪審團會聽信一個囚犯的證言。在我看來奇怪的是,洛溫居然沒想出一種更聰明的方法來處理那枚戒指。”

波洛聳了聳肩膀。“這個,畢竟如果在附近找到了戒指,就可以認為是達文海姆自己弄丟的。”

“可是到底為什麼要從屍體上取下來呢?”我大聲問道。

“或許有那樣做的原因吧,”賈普說,“你知不知道正好在湖的對麵,有一扇通往外麵到山岡的小門,向前走不到三分鍾的地方——你猜怎麼著——有個石灰窯。”

“天哪!”我叫道,“你是說石灰能毀屍滅跡,卻對金屬做的戒指無能為力嗎?”

“正是。”

“在我看來,”我說,“一切已經真相大白了。多麼可怕的一起犯罪啊!”

我們倆達成一致意見後轉頭看向波洛。他仿佛陷入了沉思,皺著眉頭,好像在努力思索著什麼。最終我發現他在和自己敏銳的頭腦較勁。他開口第一句話會說什麼?我們用不了多久就能消除疑慮了。他歎了口氣,緊張的表情舒緩了下來,朝賈普問道:

“我的朋友,你知不知道達文海姆夫婦是否在同一間臥室睡覺?”

這個問題顯得有點荒謬可笑和不合時宜,我們兩個麵麵相覷。賈普突然大笑起來。“哎呀,波洛先生,我以為你會說出什麼令人吃驚的話呢。對於你的問題,我肯定是不知道了。”

“你能查出來嗎?”波洛仍然好奇地問道。

“哦,當然——假如你真想知道的話。”

“謝謝,我的朋友。如果你能特別重視這一點的話我會感激不盡的。”

賈普又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不過波洛似乎忘了我們倆在跟前。探長遺憾地衝我搖了搖頭,小聲發著牢騷,“可憐的老朋友啊!戰爭對他的影響太大了!”然後輕輕地離開了房間。

因為波洛似乎沉浸在白日夢裏,所以我就拿出一張紙,在上麵塗鴉來自己解悶。我朋友的說話聲提醒了我。他從沉思中走了出來,看上去活力四射。

“我的朋友,你在那兒做什麼呢?”

“我想把這個案子裏令人在意的點都寫下來。”

“你變得有條理了啊——終於!”波洛讚許地說。

我掩飾住歡喜。“我念給你聽怎麼樣?”

“一定要念念。”

我清了清嗓子。

“一、所有證據指向洛溫就是撬開保險櫃的那個人。

“二、他與達文海姆有過節。

“三、他第一次陳述時說謊,說自己從沒離開過書房。

“四、如果比利·凱利特說的事是真的,那麼洛溫毫無疑問牽扯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