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珮輕歎,麵上隱約有些為難:“這個我也不知端詳,隻知今日太太讓我去請大夫過來。”

阿蘿仰著小臉,望她半響,也就不再問了,當下默不作聲,隨著絲珮一起回了母親房中。

卻見母親麵色略顯蒼白,不過神情倒是和往日無異,見阿蘿回來,問起她賞菊宴上種種。

阿蘿一五一十地都說了,末了卻是道:“這些日子白白練字了,也沒個機會讓人看看。”

寧氏聞聽,輕笑了下;“這倒是沒什麼,練好了字,是自己的,原也不是在人前賣弄的。其實你今日所說所做,都是極好,你雖然生來樣貌好,又得老祖宗寵愛,可是……”

寧氏說到這裏,秀美的眉眼間現出一絲無奈:“可是你父親不在身邊,哥哥又是眼上有疾,那絕世姿容,我倒是怕為你招來禍端……總之,平日處事,還是要謹慎為好。”

阿蘿聽得這話,心中咯噔一聲。

這些事,她上輩子從未想到過,母親也未對自己說過……也許說過,隻是自己年紀小,並未記在心裏吧?亦或者,自己和母親疏遠,根本聽不進去那些話語?

如今經曆了那般苦難,再聽母親之言,不免猶如醍醐灌頂,激靈靈的渾身一抖。

她上輩子的災禍,從何而來,自己根本無從得知,安知不是自己往日太過招搖,才惹下他人嫉恨?

上輩子的她,又有什麼依仗,無非是老祖宗的疼愛罷了,可是一旦老祖宗走了,沒有父兄幫持,母親早逝,她葉青蘿又算得了什麼?

她垂下腦袋,抿了抿唇,鼻間不免酸澀。

“母親,如今想來,是我往日不懂事,以後,以後我……”

說到這裏,竟有些哽咽。

寧氏歎了口氣,抬手,輕輕撫摸了著阿蘿的發辮,柔聲道:“母親也隻是隨意和你提提,以後自己多加小心就是,何必又哭鼻子。”

寧氏身上有點淡淡清香,說不上來是什麼味道,不過阿蘿聞得分明,心裏覺得喜歡,又覺得那香味蕩在胸口,又酸又脹的,不知怎麼,嘴巴癟了幾下,想忍,沒忍住,最後哇的一下,哭了起來。

她這一哭,倒是把寧氏嚇了一跳,忙拉過來,仔細哄了一番。

阿蘿被母親摟在懷裏,隻覺得母親懷中馨香溫軟,舒服至極,渾身都洋溢著幸福,幾乎不忍離開。後來到底是魯嬤嬤送過來茶點,母親陪著她吃了。

用膳後,她卻是不舍得離開,賴在那裏不走,寧氏沒法,隻得讓她歇在自己房中暖閣裏。

這邊寧氏守了她半響,看她睡著,也就靜靜離去了,而就在寧氏離開後,阿蘿卻悄悄地睜開了眼。

她其實今天賴在母親房中,根本是故意的。

今日母親叫大夫的事兒,必然是事出有因,可是自己以七歲孩童的年紀,這種事斷然不會和自己提起,所以她想留在母親房中,暗自竊聽一番,好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早就盤算好了,自己是有那聽別人不能聽聲響的能力,既如此,幹脆安靜地躺在床上,平心靜氣,仔細地辨別著房間中的一切動靜。

屋外廊簷下,有小丫鬟們竊竊私語的聲音,隔壁外間,有魯嬤嬤悄無聲息放下簾子的聲音,隔壁耳房裏,還有開水燒得咕嘟咕嘟的聲音……

所有的聲音,在這靜謐的夜裏,清晰地傳入了阿蘿耳中,不曾有任何遺漏。

可是這其中,唯獨沒有母親的聲音。

她不由得皺了皺眉,深吸一口氣,越發仔細地用心,搜集著這房屋內外的各樣響動。

忽而間,一個聲音,就這麼傳入了阿蘿耳中。

“蘭蘊,你以為,這麼倔著,真能討得了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