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讀中文係確實是我的一個夢想。也許是當時正在做著半生不熟的作家夢,也許是少年時代的閱讀生活讓我虧欠太多,總之,對我來說,進中文係讀書就像一個漫長而盛大的節日。填報誌願時,我在所有的欄目裏填滿了中文係,以示忠貞。所謂填滿,並非虛言。記得當時每個學校的後麵都空著兩欄,可以填報兩個專業,我卻都以中文係塞住。如此填法,顯然是要冒一定風險的,但我當時青春年少,並不考慮後果。由此觀之,本人年輕時也是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家夥。
我走進了山西大學。2002年母校百年校慶時,我才知道它是中國創辦最早的三所國立大學之一,但我當時並沒有這種概念。那個時候,像我這種初來乍到的新兵蛋子,是不可能關心那種宏大敘事的。我感興趣的是我的老師都是何方神聖,學校裏有座怎樣的圖書館,圖書館裏都有什麼書。
檢索室像一個中藥鋪,裏麵轉圈擺著許多小櫃子,櫃子上插著許多小抽屜,抽屜裏裝著許多張小卡片,卡片上寫著每本書的基本信息。
很快我就和圖書館熟識起來了。在我眼中,那已是一座巨大的圖書館,但那裏有什麼貨色,至今依然不甚了了。那個年代,圖書館還沒有開放開架書,我也就無法走進圖書館的內部,麵對一架一架的書歎為觀止。借書的時候,先得鎖定目標,然後去檢索室裏轉悠。檢索室像一個中藥鋪,裏麵轉圈擺著許多小櫃子,櫃子上插著許多小抽屜,抽屜裏裝著許多張小卡片,卡片上寫著每本書的基本信息。沒什麼事的時候,我就會去那個地方翻卡片,一方麵了解館裏的行情,一方麵把一些自認為自己想讀的書抄到本子上。2000年,當我準備博士論文的資料時,我去了“北圖”,我在一條長長的走廊裏找到那排聲勢浩大的中藥櫃子,然後開始往本子上瘋狂搬運。一年之後,檢索係統更新換代,那排櫃子也成了珍貴的曆史文物。
山西大學圖書館的櫃子們一定也塵封好久了吧。有一段時間,快與慢的問題在我腦子中揮之不去,我自然便想起書目檢索的今昔。在櫃子裏查書,在櫃台處借書,確實是一個慢條斯理的過程。有時候好容易查到一本你想讀的書,你把它抄到索書單上交給管理員,然後開始了望眼欲穿的等候。幾十分鍾之後,管理員抱著一摞書吭哧吭哧走出來,你滿心歡喜,笑臉相迎,管理員卻冷冷地把條子還給你說,那本書架上沒有,你立刻就成了霜打的茄子。你心裏嘀咕著,哪個“采花高手”比我先到一步?他據為己有會多長時間?我是不是得隔三差五來這兒碰碰運氣?在借閱信息還沒有進入計算機的年代,所有這一切都是未知數。
1985年元旦,我在宿舍的門上編寫一副對聯:八條光棍八萬根建安骨,四年歲月四十載楚騷風,橫披寫著三個大字:銅豌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