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實主義的生命(1 / 3)

有的時候會為找一個詞為難很久,常常處在無語的境地,因為生活實在太豐富太生動瞬息萬變,概念永遠是滯後,不夠用,我們寫實主義者永遠糾結於用公認的常識描繪個人的所見所識。

不久前看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小說家多麗絲·萊辛,她談讀書和寫作,有一點很有意思,她也談到人天生有一種興趣,就是對敘事的開頭、過程以及結尾,持續性和完整性的要求。她的解釋很有意思,她解釋得比我深刻得多,她是哲學性的解釋。比如說在牙科診所等待叫號,隨手拿到一本通俗刊物,即便是一個非常拙劣的故事,也希望醫生推遲喊我的號,讓我看完結尾。這種對故事圓滿的需要,她的解釋是從人類學進化論出發,她的意思是我們的生命有開頭有中段有結尾,所以我們希望聽到的故事有開頭、有中段、有結尾,她是這樣解釋的。我的解釋沒有那麼深奧,而是比較單純,可能我覺得每個人都有一種對懸念的好奇心,好奇它將如何結束。

有一次從郊區回市中心我的家,郊區那邊車很難打,也沒有地鐵,我就坐了地麵上的交通,三位數的公交車,路線很繞,繞一個多小時才能繞到我的家。在這個繞的過程中,我背後有一個女性,在給她的情人,顯然是情人在打電話,她和他打電話的內容非常豐富和清楚,她就是責怪她的朋友為什麼沒有在說好的地方和時間來到,他們要去看一個店鋪,決定租賃還是不租賃,電話打得非常長非常詳細,我突然發現整個車廂所有聲音都息止下來,非常安靜,仿佛在聽一出廣播劇,這就是對敘事,寫實主義的敘事的興趣。而且這裏的敘事又不是完整的情節,而是透露片斷的信息,不斷製造懸念,每個人都可以調動自己生活中的經驗,攫取細節,組裝成連續的劇情,拚接成自己的故事。人其實天生對於寫實具有愛好的。

我想如果按照那位前輩作家的解釋,原因是非常深遠的,按照我的解釋則很簡單,無論深刻還是簡單,總之,都是好奇心作祟,人就是好奇的動物。並且大家有沒有發現,在聽故事的人群裏麵,好像女性比男性多,女性好像對生活更有好奇心,對生活有興趣,對生活有熱情,男性比較熱衷抽象的概念,女性的注意力則更在細節的具象的事物。

我覺得生活的外相——我們寫實的,寫實主義的寫作者,恐怕都有一些很世俗的興趣,容易受生活外相的吸引,我們對此有著特殊的熱情。比如說我,我看電視,就很喜歡看一些八卦節目,就是兩方發生矛盾了,第三方出來調解。為什麼我喜歡看這些東西呢?人們都覺得我很無聊,嘲笑我,覺得你怎麼一個,你總歸還算是一個知識分子吧,怎麼喜歡這些坊間的長短?我隻是覺得,這些坊間的無聊的甚至低俗的事端裏麵,總會有人在。我們天生對人有興趣,而且對那些活著的人,活動的人,對他有開端、有中段、有末尾的人的生活,我們這樣的寫實者有著特殊的關心,我要是把自己的愛好再升華一點的話,我可以說說這樣的話,這就是現實主義的美學,就是現實生活的美學。

有的時候會為找一個詞為難很久,常常處在無語的境地,因為生活實在太豐富太生動瞬息萬變,概念永遠是滯後,不夠用,我們寫實主義者永遠糾結於用公認的常識描繪個人的所見所識。

不久前看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小說家多麗絲·萊辛,她談讀書和寫作,有一點很有意思,她也談到人天生有一種興趣,就是對敘事的開頭、過程以及結尾,持續性和完整性的要求。她的解釋很有意思,她解釋得比我深刻得多,她是哲學性的解釋。比如說在牙科診所等待叫號,隨手拿到一本通俗刊物,即便是一個非常拙劣的故事,也希望醫生推遲喊我的號,讓我看完結尾。這種對故事圓滿的需要,她的解釋是從人類學進化論出發,她的意思是我們的生命有開頭有中段有結尾,所以我們希望聽到的故事有開頭、有中段、有結尾,她是這樣解釋的。我的解釋沒有那麼深奧,而是比較單純,可能我覺得每個人都有一種對懸念的好奇心,好奇它將如何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