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望去,一層層暗綠色的海浪在夜風中搖擺著,夜風送來了淺淡的花香帶有一股淡淡的焚燒的氣息……
焚燒的氣息?
白度一怔,連忙快步向著氣息來源奔去,腳步一停,在林木掩映間看到顧戈正坐在地上,兩腿盤起,麵前燃著一鼎爐子,淡紫色的青煙從香爐中搖擺著釋放出來,在香煙繚繞之間,顧戈的臉龐逐漸變得模糊。
許是因為月色妖嬈,或者是青煙帶來的獨特視覺感受,白度看著青煙間的顧戈身形有拉伸的跡象,而且身體周圍似是有股邪氣在盤繞著他。
這是……在做什麼?
白度不敢上前去打攪,正想避開,卻發現顧戈點燃的東西正是那靈犀花,幾株靈犀花已經焚燒殆盡,濃鬱的香氣鑽進白度的鼻孔,逼得他打了個噴嚏。
“哈欠——”一聲噴嚏響讓顧戈猛地睜開了眼睛,那雙漆黑的眸子裏點綴出一點幽暗的深紅色,那是種燃燒到極致的紅色,令人生出了無限的冷意。
白度打了個寒顫,下意識地掉頭就跑,誰料到身後一股強大的吸引力逼迫而至,直接將白度整個人都拉了回去,身後像是有許多隻手在拉扯著他的一樣,白度掙紮了幾下,呼吸也變得緊蹙起來,從地麵上生出來的藤蔓纏繞上白度的身體,卷上他的脖子,逐一收緊。
“哈——”白度掙紮起來,試圖用真氣掙斷藤蔓,但隨著他用力,那藤蔓收緊得越發厲害,他呼吸不暢,身體被藤蔓吊起。
顧戈緩緩站起來,原本五六歲孩童的身形拉拔長大,仿若少年人一般,肉呼呼的眉眼舒展開,一雙眸子陰騭可怖,不寒而栗。
顧戈伸手一握,那藤蔓就蠕動得更加厲害,死死地鎖住白度的咽喉,藤蔓上生出一根根細小的刺,隨著鎖緊與藤蔓的蠕動,刺入白度的皮膚中。
真氣一點點地被吸收走,白度死咬著牙,嗓子裏發出低低的吼聲:“顧、顧戈——”
顧戈的神情出現了鬆動,眼裏閃爍了一下,他的身體撐開了過小的衣服,露出了結實的小臂跟小腿,長發在腦後淩亂著,一步步地走向白度。
腳步忽然頓住,一柄飛劍落在顧戈腳前一寸的地方,他抬起頭看向前方,夜色朦朧裏,一個人影正逐漸走了過來,顧戈眼底的紅蔓延開來,像是要焚燒一切似的。
嵬乙駕馭著飛劍將藤蔓斬斷,想要救下了白度,半路卻橫生出更多的枝條阻攔住嵬乙的舉動,嵬乙臉色一沉,扭轉手腕,將飛劍縱劈而下,淩厲劍氣十分犀利,閃爍著電芒,與藤蔓交織在一起。
顧戈毫不退讓,與嵬乙的劍招糾纏,他單手操縱著從地麵滋長而出的藤蔓,橫衝直撞,撞擊在劍身上蹭蹭作響。
兩人鬥氣昂然,彼此都不敢有一絲一毫的鬆懈,嵬乙轉移了顧戈的注意力,也讓白度有機會掙脫開藤蔓。
他徒手將藤蔓撕開,也不顧滿手的鮮血,狠狠地將那些束縛在他身上的東西全都猛地扯斷,藤蔓草屑紛飛,淩亂了一身,白度縱身一躍,跳出藤蔓的範圍,瞅準正中心的缺陷,一個天下無狗砸了下來,將整片藤蔓砸得就地一震,隨後熱浪襲來,一圈圈綠色的漣漪泛過之後,一地的藤蔓都被蒸發殆盡。
顧戈的視線從嵬乙身上轉移開,落在白度身上,眼底的紅光一閃,正要動作,卻見白度站在那裏,身姿挺拔,被藤蔓絞碎的衣襟裏露出半個結實的胸膛。
白度拎著酒壺,仰頭喝了一口,酒中仙酣暢淋漓,他擦了擦嘴,衝顧戈抬了抬下巴:“來啊。”
顧戈的瞳孔驟然收縮,眼底的那一抹紅逐漸消失,露出黑漆漆的瞳孔,他嘴唇翕動了下,輕輕地喚了一聲:“白度……”身體一軟,向後栽倒下來。
蛐蛐嗡叫了一聲,夜色寂寥無比,一地淩亂的荊棘碎末被風追著亂跑,化作齏粉消散不見,白度猶豫了下,湊近顧戈,將顧戈抱了起來。
顧戈的身體長大到十五六歲的少年樣子,昏迷時的瘦削臉龐帶著少年人的青澀,無辜得像是隻純潔的兔子,可白度知道,清醒過來之後,這隻兔子是要吃人的。
“白度。”嵬乙叫住白度,“小心。”
“沒事。”白度把顧戈抱到旁邊的石凳上,讓顧戈仰躺在身後的石桌桌麵上,嵬乙坐在他旁邊,手掌放在顧戈麵上幾寸處,默默念咒,那個封印浮現在顧戈臉麵上,有幾筆紋路變得黯淡了許多。
嵬乙深思一二,道:“不妙,封印鬆動了。”
“所以燭九陰快要覺醒了?”
“也許。”
“……”白度沉默下來,看著純良無害的顧戈,久久未語。
嵬乙在顧戈的身上加了一層別的封印,能暫時鎖住邪神的力量,可長久下來,隨著顧戈自身能力的解封,封印並不能在他身上持續太久的時間,隻是眼下應急之策,如果要解決問題的話,還需要……
後麵的話,嵬乙沒有多說,白度自然能夠明白,可白度卻不想去思考這個問題。
晚上還跟顧戈睡在一處,顧戈的睡顏安靜而又祥和,半夜還跟以前一樣下意識地抱著白度的肩膀,身子就要壓過來,絲毫沒有認識到自己變成少年體型會對白度造成多大的壓力。
看著顧戈,白度心裏一片恍然與迷茫。
顧戈究竟是什麼人,真的如同嵬乙真人猜測的那樣是邪神燭九陰嗎?可顧戈清醒的時候,他感覺不到顧戈身上有什麼邪惡的力量,顧戈雖然有些正邪不分,但絕對不是個壞人。
若是他憑借一些莫須有的猜測就剝奪了顧戈活下去的權力的話,那他也是個壞人。
默默地歎了口氣,白度在顧戈氣息的包圍下不知不覺地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