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1 / 2)

但我之所以會忍不住笑出來,更主要的原因還是我第一次聽人說我“沒信用”。盡管我在國內也一直使用信用卡,可心裏卻從來沒有把自己的“信用”和一張小小的名為信用卡的塑料卡片聯係在一起,如今突然聽到小王這麼說,而且還是用上海話這麼講,讓我在驚奇之餘也不由得啞然失笑。在漢語裏,“信用”這個詞,更多的是和一個人的言行是否一致聯係在一起的。《說文解字》釋“信”為從人從言,也即一個人說的話,若一個人能夠履行自己的承諾,就是“誠”,就是“講信用”。而且,在中國人的一般印象裏,談到“信用”也更多的和人的道德品質有關。可不言而喻,當小王說我“沒信用”的時候,他的言下之意指的是我的金錢使用狀況,也即一個人的借貸與還款的能力和紀錄,它更多的與人的經濟狀況而非道德狀況有關。正是這種語言的跨界使用或多義性所產生的語義的含混,才讓我覺得好笑。雖然“信用”這個詞的跨界使用在中國早已成為現實,但在洛杉磯聽到這個詞被赤裸裸地剝掉原意並如此尖銳地和錢或一個人的金錢償付能力聯係到了一起,還是讓我感到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但在美國,或者說美國社會的日常生活正是建立在這一套以金錢的消費與償付行為為邏輯的“信用”之上的。盡管在美國的每一枚分幣和每一張紙幣上都寫上了“我們信仰上帝”(IN GOD WE TRUST)的“國家格言”(the motto of the United States),可真正調節人們日常生活的卻是被打上了這個口號的每一個硬幣和每一張鈔票。或許正是為了掩飾這種由真實的金錢或“現金”所暴露出來的矛盾或者局限性,信用卡才開始在美國大行其道。其實,信用卡十九世紀八十年代即已出現在英國,可真正將其作用發揮到極致的卻是美國。而這張小小的塑料卡片不僅掩蓋了社會的真實的經濟關係,也改寫了人們在這個現代世界真實的存在方式,因為它不僅將一個人的道德問題轉為為經濟問題,同時也將經濟問題成功地轉化為道德問題,這兩者相輔相成,把人簡約為一個單純的經濟功能的存在。而且,它巧妙地以”欲先取之,必先予之”的手法,讓人在不知不覺中在消費的快樂中淪為“卡奴”,也即金錢的奴隸,而不再負敗德之責,從而把人變成了徹頭徹尾的經濟動物。如洛杉磯佩奇博物館的猛獁一樣,赤裸,凶猛而又實在。

因此,我覺得,那句銘寫在美國的硬幣和紙幣上的“我們信仰上帝”的國家格言完全可以改成“我們信仰信用卡”(IN CARD WE TRUST),考慮到還有除了信用卡,還有“代幣卡”(DABIT CARD),改為“我們信仰銀行卡”也不錯。可能正是有這樣的風氣,在美國,幾乎任何一個地方都可以刷卡消費。甚至,有的加油站的加油機上都隻有銀行卡的刷卡口而沒有現金的塞入口。如果想用現金加油,則隻能到加油站的商店裏的櫃台上去人工處理。有次我在加油站加油時,旁邊的加油機旁忽然來了一輛霸氣十足的紅色TAA皮卡。司機一看即知是個墨西哥人,矮壯矮壯,估計他可能剛從邊境線上偷偷跑到美國來打工,還沒有身份辦銀行卡,同時也對美國加油站的這一套也不是很熟,所以,他痛苦地拿著二十美刀的鈔票圍著加油機轉來轉去,想找個地方塞進去而不得其門而入。看到我不無同情的眼神,他立即向我走過來求助。從他的結結巴巴的英語可以看出,他的英語可能也就隻會說個“你好”和“謝謝”。我讓指著加油機上的“如用現金加油請到櫃台交錢”的文字,解釋了一下,又向他指了指加油站的小商店,他才明白了過來。

但我之所以會忍不住笑出來,更主要的原因還是我第一次聽人說我“沒信用”。盡管我在國內也一直使用信用卡,可心裏卻從來沒有把自己的“信用”和一張小小的名為信用卡的塑料卡片聯係在一起,如今突然聽到小王這麼說,而且還是用上海話這麼講,讓我在驚奇之餘也不由得啞然失笑。在漢語裏,“信用”這個詞,更多的是和一個人的言行是否一致聯係在一起的。《說文解字》釋“信”為從人從言,也即一個人說的話,若一個人能夠履行自己的承諾,就是“誠”,就是“講信用”。而且,在中國人的一般印象裏,談到“信用”也更多的和人的道德品質有關。可不言而喻,當小王說我“沒信用”的時候,他的言下之意指的是我的金錢使用狀況,也即一個人的借貸與還款的能力和紀錄,它更多的與人的經濟狀況而非道德狀況有關。正是這種語言的跨界使用或多義性所產生的語義的含混,才讓我覺得好笑。雖然“信用”這個詞的跨界使用在中國早已成為現實,但在洛杉磯聽到這個詞被赤裸裸地剝掉原意並如此尖銳地和錢或一個人的金錢償付能力聯係到了一起,還是讓我感到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