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打算再管她,初雲還是無聲地跟在她後麵。擔心嘛。她的腳步歪歪扭扭,讓人擔心她下一步就會倒下去,偏偏還要逞強。唉,就算當了警察也不至於這樣啊!
想著想著他就尾隨薄鳴到了大門口。她還是頭也不回地向前走,朝與他家相反的方向而去。初雲心想她能走到這裏也許就沒事了,便打算回家——今天連嚇帶累,把他折騰得夠嗆。可正當他轉過身的時候,忽然聽見身後“撲通”一響。回頭一看,薄鳴又暈倒了,俯臥在地,四肢彎曲著伸開,像隻青蛙,可憐中還透著滑稽。
“你怎麼樣?”初雲趕緊衝向她,笨手笨腳地把她扶起來聽心跳。這不聽不要緊,一聽就啞然失笑:她嘴裏響著輕輕的鼾聲,竟然睡著了!
“哎呀,你這個人……叫人拿你怎麼辦啊?”初雲無奈地笑了,表情就像一個被孩子煩壞了的幼兒園老師。他看了看醫院大門,發現又有幾個病人家屬朝他指指點點——已經不是那一撥了,但閑得發慌的人都是一樣的。
初雲的心裏湧起一陣抵觸情緒,把薄鳴抱上了車,絕塵而去。反正她現在隻需要休息,醫院裏又冷又髒,就讓她到我家裏休息一晚吧,省得再被那幫三姑六婆指指點點。我好人做到底了!
初雲“哎喲哎喲”地把薄鳴背上了樓。雖然她不重,但再背一次還是很累的。終於看到自己家的大門了,他感到如釋重負,笑嗬嗬地拿出鑰匙準備開門,無意中朝背上的薄鳴看了一眼,心頭冷不防大叫起來:我怎麼把這件事忘了?
“在哪裏,在哪裏啊?”初雲一麵咕噥著一麵翻儲物櫃。薄鳴現在正被他放在玄關裏。他沾了鮮血的外套也脫在那裏。他到門口才想到她滿身鮮血,如果貿然把她弄進來的話會弄髒他的屋子。血跡很難洗掉的,他可不希望自己天天守著血跡過日子。文人的精細啊,有點討厭呢。
他翻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遲疑著朝薄鳴看了一眼。隻有給她穿這個了。現在已經是下半夜,大店小店全關門了,他住的又是高級公寓——高級公寓的特色就是各住戶之間咳嗽之聲相聞,老死不相往來,要借衣服也沒處借。給她穿自己的衣服,不論男女先湊合著?不可能。他有那麼一個怪癖,不僅不願穿別人的衣物,自己的衣物也不想讓別人沾。於是隻有給她穿這個了。
他打開盒子,從裏麵拿出一件嫣紅色的侍女服來,看看薄鳴,為難地苦笑起來。這套侍女服不是真正的侍女服,而是日本網站上賣的情趣用品。他本來想送給孫亞男的。給一般女人送這種東西無疑有猥褻之意,但是送給孫亞男就等同於送她工作服,應該沒什麼——他是這樣想的。後來孫亞男死了,他便沒有送掉,沒想到現在又派上了用場。她這麼老土,肯定不認識情趣用品。
他拿起侍女服走到薄鳴麵前,對著昏睡的她看了好一會兒才下定決心給她換。要換就得先給她脫。不出他所料,薄鳴的衣服從裏到外都沾上了血——如果隻弄髒外套把外套脫下來就行了,也不用找衣服給她換了。為了避嫌,他解下薄鳴的外套之後就閉上了眼睛,但閉上眼睛更有可能誤摸,所以他隻有自欺欺人地偏著頭,把眼睛眯成一條縫地看。這樣自然看不真切,隻能看清薄鳴的皮膚白得晃眼,他頓時慌亂起來,心“怦怦”地跳得像打鼓。等他把侍女服給薄鳴套上之後才如釋重負。
他把薄鳴抱到床上去——他很有風度,讓薄鳴睡床,他睡沙發,然後就去洗薄鳴那沾滿鮮血的衣服。衣服沾上血之後沉甸甸的。他洗著這些衣服的時候忽然對薄鳴有了些許憐惜。一個女孩子,配著槍出生入死,也挺不容易的。
一縷陽光輕輕地搔著薄鳴的眼皮。薄鳴動了動眼皮,睜開眼睛猛地坐了起來。雖然她的眼睛還是沒有多少光彩,但經過了一夜的休息,還是能隱約窺見往日的風采。
她清醒之後就開始打量這陌生的房子,微微有些驚慌。她習慣性地一摸腰間,發現槍已不在的時候才真的驚慌起來。她側耳聽見屋子的一角似乎飄來歌聲,慌忙朝四周看了看,找了一隻花瓶當武器,握住瓶口,用偵察時的動作朝聲音的來源處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