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樣一位所謂佞臣,在太宗時期卻變化很大,不但不進讒言,而且逐漸開始關心國事,積極為治理國家出自己的一份力。早在武德九年(公元626年)太宗即位之初,太宗因諸官吏大多都有收受賄賂的行為,欲加懲治,但苦於無證據,就讓身邊的人去賄賂官吏以試探,刑部司一位小吏不知是太宗故意如此,就收受絹一匹,太宗下令處死。當時裴矩任民部尚書,知道此事後認為太宗處置不當,遂進諫說:“管吏受賂,罪本應死,但是陛下派人賄賂,這是故意誘使人犯法,與孔子所說的‘道之以德,齊之以禮’的說教大相徑庭。”太宗聽後十分高興,為此專門召集五品以上朝官,告訴他們“裴矩能當官力爭,不為麵從,何憂不治!”太宗此言不僅是表彰裴矩,也是通過此事鼓勵百官大膽諫諍。
裴矩前後判若兩人,表現出截然不同的曆史現象,也引起了舊史家的關注,宋代著名史學家司馬光評論說:“古人有言:君明臣直。裴矩佞於隋而忠於唐,非其性之有變也,君惡聞其過,則忠化為佞;君樂聞直言,則佞化為忠。是知君者表也(表,即標杆),臣者景(影)也,表動則景隨矣。”司馬光的這些見解確有合理之處,在封建專製時代,君權至高無上,君主的素質如何的確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一個時代的政治風貌。
唐太宗虛心納諫的事在曆史上成為美談。
貞觀初年,在一次宴會上,唐太宗旁邊有一美人,這個美人是廬江王李瑗的愛姬,因廬江王反叛,被沒入宮。
太宗對黃門侍郎王珪說:“廬江王無道,殺害其夫而奪其妻,暴虐之甚,如何不亡?”
王珪問:“陛下認為廬江王做得對不對?”
太宗說:“怎麼能殺了人還要強娶其妻呢?你問我對不對是什麼意思?”
王珪說:“我聽說《管子》裏有這樣一件事:齊桓公到郭國去,問郭國父老:‘郭國為什麼會滅亡?’父老說:‘郭國的國君喜歡善良而厭惡邪惡。’桓公說:‘像你說的,乃是賢明君主,怎麼會滅亡呢?’父老說:‘不,郭國國君喜歡善良而不能用,厭惡邪惡而離不開,所以就滅亡了。’這婦人還在皇上左右,我還以為陛下認為廬江王是對的。如果認為他不對,那就是厭惡邪惡而不能離開。”
太宗很高興,認為王珪說得非常正確,立即把這個美人還給她的親人。
貞觀二年(公元628年),太宗說:“明主思短而益善,暗主護短而愚昧。隋煬帝喜歡自誇,護短拒諫,臣下不敢犯顏。虞世基不敢直言,不能算很大的罪過。商朝微子裝瘋保全了性命,孔子稱為仁。”
杜如晦說:“天子有諍臣,即使無道也不失天下,虞世基怎麼能夠因隋煬帝無道,不納諍諫又不勸諫呢,身居重位而偷生,又不辭職離去,和微子裝瘋是不同的。虞世基身居重位而無一句諫言,應當處死。”
由於大臣各抒己見,充分發表自己的意見,事事都考慮得十分周全,揭示的問題不但深刻,而且涵蓋麵很廣,唐太宗更是虛心接受他們的意見,使得事事都按國家的需要去做,朝野上下,形勢一片大好。
貞觀三年(公元629年),太宗為了解全國的情況,要求裴寂等一班大臣積極上書言事,分析天下的形勢,以確定國家今後的方針大略。
貞觀四年(公元630年),全國經濟有所恢複,太宗認為東都洛陽的宮殿過於卑陋陳舊,於是下詔修複乾元殿,以備巡狩。侍中張玄素得知此事後,急忙上疏,提出“五不可”,要求停止工程。
張玄素在奏疏中稱:“臣嚐見隋室初造此殿,楹棟宏壯,大木非近道所有,多自豫章采來,二千人拽一柱,其下施轂,皆以生鐵為之,中間若用木輪,動即火出。略計一柱,已用數十萬功,則餘費又過倍於此。臣聞阿房成,秦人散;章畢就,楚眾離;乾元畢工,隋朝解體。且以陛下今時功力,何如隋日?承凋殘之後,役瘡痍之人,費仇萬之功,襲百王之弊,以此言之,恐甚於煬帝遠矣!”
唐太宗聽張玄素把自己說得連隋煬帝都不如,心裏很是氣憤,他反問道:“卿以朕不如煬帝,何如桀、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