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小孩互相張望著,然後一起向亦軒衝去。
不到半分鍾,三個家夥便都倒在地上了。
亦軒笑著拍拍手,“跟你們說過了,我既然是他的大哥,就護定他了。你們為什麼打架?”
幾個小孩搖搖頭不肯說。
亦軒嚇唬道:“要是不說,我就隻有叫警察了,在大街上打架,還闖紅燈,肯定夠得上關你們幾天了。”
幾個小孩有點畏懼了,文昊走到亦軒身邊說:“謝謝你。不過警察叔叔多忙啊,這樣的小事我們自己處理就好了。”
亦軒見他頭發淩亂,下頜處有一塊傷口,腿也腫了一塊兒,皺著眉頭道:“為什麼被打成這樣?”
文昊感激卻警惕地看著他,“沒什麼,隻是一點小恩怨而已。”
亦軒道:“很晚了,你應該回家。”
文昊疑惑地看著他,“你該不會是我爸爸的人吧?”
亦軒搖搖頭。文昊輕鬆地籲了口氣,“那就好,他就更不用知道了。”
亦軒道:“你傷成這樣,他一看見你就知道了。”
“隻有我媽在家,我爸是不會知道的。”
“你媽不管你嗎?”
文昊搖頭,“他們都管。不過他們都很容易被騙,隨便一個小謊就糊弄住了。”
亦軒不大放心地看著他,“你必須告訴我你打架的原因,否則,這件事情我不會承諾幫你保密。”
文昊無可奈何地看了他一眼,便跟在他身後向馬路對麵走去。到了馬路對麵,他一眼看到了桑檸,臉立刻紅一陣白一陣的。
桑檸走過去側過他的頭,仔細查看了一番,皺著眉頭道:“你又打架了。你怎麼這麼不聽話?爸爸要是知道了,一定會很生氣。”
“你不要告訴他!他生氣就喝酒,你知道他的肝髒不好的。”
“那你告訴我為什麼打架!”
文昊看了看亦軒,又看了看桑檸,“你們真是天生一對,連條件都開得一樣。”亦軒和桑檸互相看了一眼,都不自在起來。文昊又說:“我喜歡我們隔壁班一個女孩,他們老大說是他先喜歡上的,要我退出,我不肯,就和他單挑。”
“是單挑嗎?”亦軒說,“我看他們可是三對一呢。”
“他們老大打不過我,不服氣,所以就讓手下的小兵上了。”
亦軒雙手插在口袋裏,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可是他們率先破壞遊戲規則了。看樣子你還不錯,夠壯實;剛才主動提出放過他們,也夠大量。”
桑檸見亦軒表揚起他來,著急地過來插話,“文昊,你開始談戀愛了嗎?你才十多歲!”
文昊抬頭看著她,滿不在乎的樣子,“你也別老教訓人,你中學時和男生寫的字條,夾在書裏,我也看到過的。”
桑檸驚呼:“天哪,你動我的東西?”
文昊不服氣地反駁,“我才沒有那麼沒品呢!是爸爸成天誇你學習好,讓我借你的參考書看,紙條是我在參考書裏發現的。”
桑檸的臉都綠了。亦軒早就忍俊不禁了。桑檸轉頭看他,他便幹咳了兩聲。
文昊道:“你今天說了是我的大哥,以後就當你是我大哥了。我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我會再找你的。”
看他一臉義氣的樣子,亦軒不禁從心底笑出聲來。盡管桑檸和文昊並不親密,卻都又逞強又天真,完全是一家人的模樣。
和長河集團簽約後,書淇更加忙碌了。這天他坐在公司的辦公室裏,翻看著長河集團的項目報告,電話鈴驟然響起。
他接過電話,“喂。”
對方沒有聲音。
“喂,是誰?請說話。”
電話那頭依然沒有回應。
他失去耐性了,啪地掛掉電話。
不由得他不生氣,這種電話已經是這些天第四次了。
開始他還以為是打錯了。可是不會有人白癡到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這種錯誤。
書淇感到最近很容易心煩,很多事情似乎都不在預定軌道之中。舅舅電話又開始催促,要他盡快帶著璦蓁回到美國,可是正如桑檸所說,看她幸福才應該是最重要的。可是如果放任他們在一起,他不久後回到美國,和她又要長期分離了。
多年來,他雖然開朗外向,但在自身修為方麵要求近乎嚴苛。學業未成不談事業,事業未成不談愛情。他的人生中,要做的事情太多,他必須把有限的時間用在重要的事情上。
那麼,自己就不應該太靠近桑檸了。
更何況,她的心裏有一個揮之不去的林亦軒。即使林亦軒不會和她在一起,要把他從她心裏除去,也要花挺多的時間。
可是,桑檸的笑臉頻頻在他眼前出現。
“那不是傷。為喜歡的人祝福,更多的時候隻有幸福,不是傷。”桑檸的話也屢屢在他耳邊回響。
他從來沒有見到過這麼固執的女孩子。
正巧阿榮進來。書淇卻突然問他道:“榮叔,你還記不記得,你第一次喜歡上一個女孩子的時候?”
阿榮向來不苟言笑,聽到書淇的問題,一怔,卻似乎努力回想著,像是認真對待著他的問題,“大約是二十五年前了,那時我還在上海上大學,天天上課都要經過操場,那裏總有個女孩兒在那朗誦,梳著兩條辮子,有著甜甜的笑容。我天天走過,感覺她就像天邊的朝霞一樣美好。”
“那後來呢?”書淇急切地問。
“我一直想著問她的名字……可是始終沒有勇氣,那時自己一窮二白,前途未定的。”
“再後來呢?”
“再後來就一直這樣,我什麼也沒有說。直到有一天,她再也不出現在那個操場邊了,我就再也沒見過她。”
“那你後悔過嗎?”
“後悔……”阿榮的臉上有了追悔的味道,“當然後悔。可是沒有辦法了,當初沒有勇氣邁出那一步,就要承受後來的結局。多少年來我始終在想,當初要是開口了,即使被她拒絕了,至少也明白了她的心意,不用這麼不明不白地過糊塗日子。”
“可是,”書淇思忖道,“要是她告訴你,她心裏有別的男人呢?”
“即使那樣,我還是得到了那麼多個美好的早晨,並沒有失去什麼。感情裏真正折磨人的,不是失敗,而是沒有盡力爭取。不願努力和嚐試,沒有接受挫敗的勇氣和決心,是感受不到真正愛情的滋味的。”末了他看著書淇困惑的表情,又補充了一句,“書淇,你從小父母雙亡,是少有的不幸,但在美國後又一帆風順,又是少有的幸運。這二者之間,你自然能夠體會到上天注定的東西和後天爭取到的東西之間的微妙之處。這世界上,可行的道路豈止千條,真正的愛情又何其難得!”
書淇敬重而又感謝地看著他,“謝謝你,榮叔。”
阿榮依舊是冷漠的表情,卻說:“書淇,榮叔看著你長大。榮叔不隻想看到你的成功,還想看到你的幸福。”
和阿榮的談話之後,書淇茅塞頓開。窗外又下起了雪,他靜靜地凝視著,耳邊回響著平安夜那天桑檸的話:“雪花兒和大地戀愛了。雪花兒怕冬天的大地太寂寞,所以才把他抱得那麼緊。”
這就是桑檸的愛情,就像這瓣瓣雪花這麼晶瑩無瑕。
想到這裏,他回到辦公桌前,拿起剛剛阿榮放下的文件一看:金源建築設計有限責任公司起訴長河集團不履行合同義務案。他迅速在網上查詢公司的資料,發現金源建築設計有限責任公司的名稱已經變更為唯真建築設計有限公司,法人代表也由鬱帷源變成了周明輝。
正當書淇站在窗前,凝視著雪花想念著桑檸,亦凡也正坐在書桌前,看著窗外發愣。正如他無法將桑檸從他眼前抹去,她也無法停止她的那份想念。那天相遇的情境曆曆在目,英俊的他,細心的他,善良的他,在她腦海裏不斷閃現。本來簽約儀式許靜如讓她去時她拒絕了,不經意一翻請帖才知道簽約對象是他。她悄悄地趕了過去,看到書淇和亦軒站在台前,滿麵春風。亦軒的笑容裏包含著那種謙遜的和藹,而他的,則是深蓄的傲氣。從那一刻開始,她的視線便無法從他身上移開,她努力地尋找一個沒有任何人認識她的地方,因為她不想和任何其他人接觸,她不想把時間花在其他地方,哪怕一分一秒。她看著他在人群中周旋,和達官顯貴們攀談,和那些名門淑媛調情,舞曲響起的時候,他婉拒了女孩們羞澀的期待,接著再繞了一個大圈兒,從人堆裏消失。她在人群裏東張西望,卻再也找尋不到他的身影。
書淇從她的視線裏消失了。但她知道,在她的心裏,他是永遠也不會消失的。
一個人在家的時候,亦凡總會莫名其妙一個人靜悄悄地想起他,有時候會突然感覺他的形象好模糊,便不由自主地想撥通他的電話,聽聽他的聲音。可是每次撥通後,聽到他喂喂的聲音,又會感到很泄氣。是啊,她沮喪地想,他的目光也不會落到自己身上的,他早就忘記她這個人了。何況她什麼都不能說,什麼都不能做,即使是在無人的夜裏呼喚出他的名字,對她而言也是奢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