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遲幫小蘇把白大褂拿來了,小蘇現在就跟夏天的女化驗員一樣,外麵雪白,裏麵是真空的。『言*情*首*發老楊說:“偷你褲子的人叫三炮,是就住我家樓上。他很壞,不但偷走了你的牛仔褲,還帶走了自己的工作褲,所以你找不到一條多餘的長褲。”
小蘇說:“算了,不要追究了,但我不能穿成這樣騎自行車回家。”
於是小蘇跟著楊遲一起騎車來到農藥新村,半路上兩條腿被風吹得快要變成冰棍,到家借了一條褲子套上。三炮不在家,老楊敲他家的門,三炮的爸爸說:“他談戀愛了,見女朋友去了。”老楊沒說什麼就走了。
第二天老楊和小蘇在食堂吃飯,聊了聊,彼此發現還挺投緣的。這時三炮端著飯盆晃過來了,他還穿著偷來的牛仔褲。
簡單介紹一下,三炮同誌住在我們那棟樓裏,他是樓霸,在農藥車間上班。十幾年的鄰居,年紀比我們大幾歲,曾經積下深怨。整個童年和少年時期老楊和我就被三炮騎在脖子上拉屎,沒有還手之力,等到我們長大一點,就得先把三炮蕩平了來出氣。我二十歲那年就和三炮打過一架,把菜刀都掄了起來,此後便相安無事。現在輪到老楊了。
老楊說:“三炮,昨天拿了人家的褲子,來找你,你不在。”
三炮斜著眼睛說:“關你屁事。”
老楊說:“失主在後麵坐著呢。”
三炮很生氣。一方麵是因為楊遲盛氣淩人超過了路小路,另一方麵,他不是大學生嗎?應該很文弱啊。這種錯誤的印象隻能說明三炮是個活在八十年代初期的矬逼,他就沒有長大過。三炮放下飯盆照著楊遲鼻子上打過來一拳,按他以往十多年的經驗,這一拳下去老楊就該鼻血四濺蹲在地上哭了,不料老楊這大半年來鼻子比生殖器還脆弱,已經成為他身上最敏感的部位,拳頭過來立馬就閃開了。老楊大怒,敢打我鼻子?
兩個人在食堂裏打了起來,念了四年大學的楊遲已經見識過大場麵,而常年在農藥車間上班的三炮體質虧損,不複當年的勇猛。打到最後,三炮躺在地上慘叫:“大學生打人啦!”吃飯的師傅們都很生氣,要過來圍毆老楊,有知事的大喊:“不要管閑事,這大學生也是我廠老黨員的兒子!”師傅們就說,嘁,好好打,別放過三炮這個不要臉的。老楊對著三炮的臉上捶了二十多拳,狂叫道:“打你算什麼,我連黑人都打過!”眾人聽不懂,以為他在說胡話,隻有小蘇知道,化工學院有很多黑人留學生(來自非洲,而不是美利堅),敢和黑人打架的那都是校霸。當下攔腰抱住楊遲,死命往後拖。老楊的爸爸也來了,扶起三炮的時候被他咬了一口。這條褲子反正是歸了三炮了。
進廠一個禮拜就在食堂打架,比我牛逼。按理講,這號人應該立刻開除,三炮也一起開除得了,廠裏就清靜了。好說歹說,總算網開一麵,都以為是老楊的爸爸起了作用,其實不然。
那天在食堂裏看打架的不但有工人師傅,還有各路科室的幹部,其中一位是兼管銷售的副廠長,他是東北人,從小看慣了打架,並不把這當回事,大概還嫌我們戴城民風滑稽,馬路上兩個男人互罵長達一個小時就是不動手,換成東北早就在醫院裏了。副廠長覺得手底下的銷售科也差不多,全是吃貨、傻逼,沒一個能頂崗的大將。農藥銷售形勢堪憂,市場經濟之下必須找到新一代的銷售人才,最起碼能講純正的普通話吧。這一次,楊遲脫穎而出了。
此後,老楊在廠裏上班,副廠長經常溜達過來找他談話,發現這孩子挺有主見,能說會道,思路開闊。他的理論知識很糟糕,對管道什麼的一竅不通,但是他見識過電腦,在大學裏還兼修了國際貿易。這真是一個實用型的人才,放在車間裏太可惜了,跑去一說,把他直接調到了銷售科。
這事傳到家裏,大家都很驚訝。我爸爸和老楊的爸爸一邊打麻將一邊感歎:操,運氣這麼好,我們當年在工廠裏那是足足下了二十年的車間,二十年啊。過了幾天,老楊在樓道裏遇到三炮,三炮仿佛完全忘記了挨打的事情,拍著楊遲的肩膀說:“你混得不錯嘛,以後照應著點。”老楊說,少他媽拍肩拍腿的,老子最討厭這個。三炮就拍拍自己的屁股,很灑脫地說:“人一闊,臉就變。等你混到董事長,把老子扔到苯酚堆裏,老子嗆死了也不敢還手。你要好好混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