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醫姐姐離開以後,每個下雪的日子,我都會想念她。『言*情*首*發因為她說自己最愛下雪天,還編了一堆詩意的理由,比如說世界因此改變了,比如說醜陋的東西都被遮蔽了。這種屁話使她看起來像個少女。
有一個下午在她家裏,外麵下著鵝毛大雪,屋子裏冷得像冰窖(南方沒有暖氣),她拉開窗簾和我**,雪把窗外所有的風景都擋住了。我們越做越熱,她赤身**跳下床,推開一絲窗縫,冷風立刻打在我背上,我舒服得想死。射了以後,她和我一起縮在被子裏看雪,同時等著我套子裏的**軟下去。南方很少有這種景色,一年都未必能輪上一次,下雪顯得很寂寥。她說有部小說叫《雪國》,很優美,我說我隻知道林衝在這個天氣裏殺人了,翻臉了。
後來我發現,她才是林衝,不高興扭臉離開了中國,(這麼說也不太真實,其實花了很多力氣吧,但我不知道,光知道她扭臉走了。)跑到美國落草為寇。為了她,我還特地攤開了世界地圖,測算了一下太平洋到底有多寬,有沒有可能偷渡過去。後來楊遲說,自己遊過去的話,能遊到金門島就不錯了,如果要偷渡得去找蛇頭,價錢很高但可以給我打折,他有個福建同學的舅舅就在幹這個。問題是,去美國幹嗎呀?完全不知道。看好萊塢電影,知道紐約是個愛下雪的城市,在那地方她可以盡情地光著屁股看雪,床上躺著一個愛吹涼風的外國青年。但她究竟是不是在紐約,鬼知道,外國青年是少不了的。
這些事情很難解釋清楚,我記得她,下雪天會感到憂傷,幸好雪也不常下,然而它一旦來臨就無邊無際了。
為了修飛碟,我打電話給老板,老板找了個二把刀的退休工人來,口氣很大,說修這玩意兒就跟修電風扇一樣,沒什麼了不起的。我見過的鉗工,大半都是眼高手低。我告訴他,從原理上說,拆定時炸彈也很簡單,自己小心點吧傻矬。果然,他爬上去修,試了好幾次都沒反應,最後一次他忘記了飛碟正處於開啟狀態,這就等於是站在電風扇的葉子上修它,老頭朝著機器敲了一錘子,飛碟轉了起來,把人從上麵甩了下來。我趕緊拉下電閘,看看老鉗工,還沒死,但他無論如何不肯再修了。
這飛碟失去了最起碼的安全性,我對它有感情,現在它完蛋了。我寫了個條子貼在門上:飛碟死了,別去碰它。然後收拾一下回家。
第二天繼續下雪,馬路上一層冰,我坐公共汽車去戴城大學。我的統計學期末考試不及格,這天下午必須來補考。
學校操場上有一些人在打雪仗,我站在那裏,隔著唰唰落下的雪片看了一會兒,寶珠從對麵過來,孤獨地背著一個雙肩包往寢室方向走。我問她怎麼回事,她說:“下大雪,公路走不動了,長途汽車站全是人,熱水都喝不到一口。我又回來了。”
我說:“我來補考統計學,考完就來找你。”
寶珠說:“嗯,卷子是我批的,你丫這次還是交白卷,補考估計能多寫幾個字嗎?”
我說:“無所謂,反正我畢業之前還能再補考一次。”
寶珠說:“到底是夜大,花錢買文憑的,有恃無恐啊。我們正規大學要是掛科,肯定都愁死了。幹脆你也別去了,陪我一起吃個晚飯吧。”
我想了想,覺得補考的機會是我花一百塊錢買來的(夜大補考每門都這個價碼,畢業的時候老子肯定得破產),不去的話,太便宜他們了。我說:“我還是去試試看吧,要是題目不會做,我就撤了來找你。”寶珠搖頭說:“你就不死心吧。”我說回頭見,寶珠轉身,忽然一閃身,一個雪球從她頭上飛過,正砸在我臉上。寶珠直起身,對著前麵扔雪球的女生說:“別惹我,煩著哪。”那女生已經笑得直不起腰來。寶珠回頭才發現我中招了,也跟著笑。我擼掉臉上的雪,找到旁邊一個巨大的雪人,掰下它的腦袋,朝那女生衝了過去,她尖叫著跑掉了。我追了一段,覺得自己雙手凍硬了,就扔下雪人腦袋,回頭去找寶珠,發現她已經走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