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的第三節課是楊老師的語文課。
上課沒多久，山子就覺得肚子裏“咕嚕咕嚕”直響，想上茅子。但楊老師有一條鐵紀律：上了課，任何人都不準去上茅子。他要求，下了課，先上茅子，再回來幹別的。山子一直咬緊牙關忍著，但到後來，實在忍不住了。山子的腸胃從小就不大好，有時候吃了飯，爸爸和娘都沒事，偏偏他拉肚子。再說，這兩年生活困難，老吃地瓜麵煎餅、窩窩頭、野菜，更是經常鬧肚子。山子鼓足勇氣，舉起了手。
楊老師講完一段課文，才問：“什麼事？”
山子站都站不直了，彎著腰，像隻大蝦，有氣無力地說：“老師，我要上茅子……”
“不行！”楊老師把眼一瞪。他見山子還站著，又喝了一聲，“坐下！”繼續講課。
過了一兩分鍾，山子實在忍不住了，再不去茅子，真得拉到褲子裏了。那可就太丟人了，自己以後還怎麼見人啊！
萬般無奈，山子咬咬牙又舉起了手。
“又幹什麼？”
“老師，我我……我請假……上茅……”
“不行！”
山子一點兒招也沒有了，趴在桌子上，半真半假地哭了起來。
同桌小申平時和山子很要好，便舉手替山子求情：“報告老師，山子肚子痛，他哭呢！”
“肚子疼？”楊老師對生病的學生還是網開一麵的，“好了，回家看看去吧！”
如獲大赦！山子連桌子上的課本都沒收，使勁兒收縮著小肚子，夾著屁股，擠著兩條細腿，彎著腰，在眾目睽睽之下，過街老鼠一般溜出了教室。從後院往前院走，足有六七十米，而茅子建在校門口的西側。好不容易挨進了茅子，山子也不管嗡嗡亂飛的蒼蠅了，蹲下去嘩嘩地就來了個一瀉千裏。
還沒拉完，就聽得遠處有說話聲。聽聲音，說話的人裏邊居然有楊老師。山子就害怕起來：自己說是肚子疼，卻上起茅子來了，這不是說謊嗎？要是楊老師進來看見了，不訓自己才怪！山子嚇得忙起了身，紮上腰帶，把頭伸到外邊看了看，見院子裏沒有人，才慌忙溜出了校門。可肚子裏還是不停地咕咕響。剛走了十幾步山子就覺得壞了，一些濕的東西，順著大腿流了下去。他好不容易挨到家附近胡同口的一個茅子，便不顧一切地鑽了進去，手忙腳亂地解開腰帶，蹲下去，這才徹底地釋放了個痛快。
回到家，跟娘一說，娘頓時叫了起來：“哎喲你這個孩子！怎麼不早跟老師報告呢？”就讓山子把褲子脫了，又打來一盆溫水，讓他站進去洗。山子洗的工夫，娘找來兩片藥：“張開狗嘴！”把藥放進他嘴裏，又端來一杯水，山子一仰脖，把那兩片藥咽了下去。
洗了一遍，娘換了一盆水，讓他再洗一遍。
“這隻髒狗！”
“不怨我！”山子噘著嘴叫了起來。
洗幹淨了身上，換上了幹淨衣裳，山子這才覺得渾身一點兒勁也沒有了。娘忙去切了幾片薑，衝了杯薑片紅糖水讓他喝下去。
娘心疼地看著可憐巴巴的兒子：“薑也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