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菩提座下禪 (5)(1 / 3)

禪裏有這樣一段公案:

一日,石頭希遷大師問通寶禪師:“什麼是你的心?”

寶通答:“見語言者是!”

石頭禪師不以為然地說:“有見有言就是妄心!在言語的上麵能到你的真心嗎?”

寶通回到禪房,參究了十天,又來到禪師那裏說:“上次回答得不對!這次我才明白什麼是我的心了。”

石頭禪師問:“那你說說看。”

“揚眉瞬目!”

石頭禪師說:“除去揚眉瞬目,把心拿來!”

寶通沒料到這一點,低頭沉思了半天,然後說:“要是這樣的話,無心可奉送。”

石頭禪師高聲說道:“萬物原來有心,你卻說無心,這是毀謗!見、聞、覺、知雖然是妄心,但你是不用心,怎麼能悟得大道?”

寶通言下大悟。

不難看出,案中石頭禪師一再追問的“心”,其實就是我們所說的禪心。世間萬物的本相,人性深處的真實,就是禪所要表達的真義。擁有一顆禪心,才能看清自己、看透生活,擺脫一切塵煩俗擾。正如石頭禪師所說,禪心無所具象,因此“有見有言”的言語非真心,“揚眉瞬目”的動作非真心,“無心可奉送”更非真心。難道,真心乃鏡花水月,不可得?當然不是。我們隻需回歸自己的內心,不拘泥於外在表象,向真正的自我問詢,自然就是禪心。

所謂得禪心

真正的超越不是精神訓練的結果,而是一種輕鬆、平靜、純樸的凡心,禪者是使生活的每一現前的刹那都有生命的火焰,是使飲茶吃飯都滿含慈悲與溫柔,是因了他了透自性無限圓滿具足,而不再有任何執著,如是而已。

——《但盡凡心》

禪既已明,禪心既已見,又當如何得禪心?

眾人之間參禪者整日深思、艱苦修行,便料想參禪必得經過大苦大難、艱苦卓絕的修行才成,以為想得禪心,必得到最艱難與最困苦之地才行。然而如此想來,便遠不是修禪的本意了。

也有人認為,禪宗初祖菩提達摩在少林寺麵壁九年,而至“打成一片”,《大般涅槃經》中還說:“出家法係以坐禪為第一。”因此修禪悟道必得專心打坐,但是林清玄先生卻告訴我們,“禪不在坐臥之間”。並舉了六祖慧能和南越懷讓的見解。

薛簡曾問六祖,對於京城中禪宗大德說悟道必須坐禪習定的看法。六祖這樣說:“道由心悟,豈在坐也?經雲:‘若言如來若坐若臥,是行邪道。’何故?無所從來,亦無所去,無生無滅,是如來清淨禪。諸法空寂,是如來清淨坐,究竟無證,豈況坐耶?”

也就是說,道是從心裏生出來的,怎麼在打坐呢?佛經上說:“如果見到如來,或坐或臥的樣子,那就是走了邪道。”為什麼?如來沒有來處,也沒有去處,不生不滅,才是如來清淨禪。諸法空明寂滅,是如來清淨坐。真正的開悟沒有表象的境界,何況是打坐?

在這裏,六祖慧能做出了一個超乎表象的見解,意思是對於一切善惡之境不起“心念”,才叫“坐”;內見自性不動,叫做“禪”。而不是說一個姿勢就叫“打坐修禪”。

這個道理,在南嶽懷讓教化馬祖道一時,顯得更加淺顯。

馬祖初參禪,每天在傳法院裏坐禪,懷讓問他:“你整天打坐在求什麼?”馬祖說:“求作佛。”懷讓於是取來磚每天在院中打磨,馬祖忍不住問他在做什麼,懷讓說:“磨來做鏡子。”馬祖說:“磨磚怎麼能做鏡子?”懷讓說:“那你坐禪怎麼可能成佛?”懷讓後來又說了一段話,“汝學坐禪為學坐佛,若學坐禪,禪非坐臥,若學坐佛,佛非定相,於無住法,不應取舍。汝若坐佛,即是殺佛,若執坐相,非達其理。”

因此說禪道不在坐裏。但為什麼參禪人還總要學習打坐?林清玄先生認為,坐與禪之間的關係並不是絕對的,而是相對的。打坐不一定能夠悟道,悟道也不一定非要打坐。但是打坐是參禪悟道的重要手段,可以使得大部分開悟者禪法精進。

林清玄先生認為,禪意與生活和自然緊密相關。他曾講過開善道謙的參禪故事。

開善道謙很小就開始參禪,也先後跟隨過幾位大禪師,但始終不能開悟禪旨,後來又跟隨大慧宗杲禪師。

有一天,大慧禪師叫道謙送一封信給湖南長沙的張紫岩居士。大慧禪師時居浙江,與湖南相距甚遠,道謙便不想去,然而師命難為,便對好友宗元說:“我已參禪二十年,到現在都還沒消息,如今師父又派我去湖南送信,更荒廢道業,我實在是不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