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業障”,即身口意所造之惡業障蔽正道。“實相”即“無相”。一切業障均生於妄念,隻有斷除一切妄念,才能消除業障。“念實相”或“念佛”,是實現摒除各種妄念的手段。專心一意不停地念佛,其他妄念就不會產生,逐漸進入“泯然無相,平等不二”的境界,在這種境界裏,念佛的念頭也沒有了,內心“忽然澄寂,更無所緣念”,這就達到了念佛的目的,也是禪修的最終目的,不須再修證了。因為這時的“無所緣念”的“澄寂”之心就是“如來法身”,“佛性”,“本覺”,“涅槃”。道信的這種禪法,簡要地說就是去妄,淨心,心淨即佛或無念即佛。
基於無念之心即是佛的思想,道信進而提出“離心無別有佛”,“念佛即是念心,求心即是求佛”的論斷。他說:《大品經》雲:無所念者,是名念佛。何等名無所念?即念佛心名無所念。離心無別有佛,離佛無別有心,念佛即是念心,求心即是求佛。
在道信看來,按《大品般若經》所說,佛的本質不是“三十二相八十種好”的有形色相,而是無相,以無相為對象的念佛隻能是無所念,因而心無所念就是念佛。既然如此,那麼念佛就是成就無所念之心,成就無所念之心就是念佛。這樣,道信就以《大品經》為理論環節,將《文殊說〈般若經〉》的“念佛”變為“念心”。此外,道信又通過對《無量壽經》文意的引申,強調“佛即是心”。他說:“《無量壽經》雲:‘諸佛法身入一切眾生心想,是心是佛,是心作佛’。當知佛即是心,心外無佛也。”本來,《無量壽經》的原文為:“諸佛如來是法界身,遍入一切眾生心想中。是故汝等心想佛時,是心即是三十二相八十種好。是心作佛,是心是佛,諸佛心遍知海,從心想生,是故應當一心係念,諦觀彼佛。”其意思很清楚,即若心觀想佛時,心中便呈現佛的好形相,因此應當一心念佛,諦觀佛的形相。而道信加以刪改和引申,變成自心本來是佛,否定心外之佛的存在,完全超出了經文的原意。
與此相關連,道信強調自己的清淨本心就是佛國淨土。對追求往生西方佛國淨土的修行理論提出批判。有人問:修行“用向西方不?”信曰:“若知心本來不生不滅,究竟清淨,即是佛國淨土,更不用向西方。《華嚴經》雲:‘無量劫一念,一念無量劫。’須知一方即無量方,無量方即一方。佛為鈍根眾生,令向西方,不為利根人說也。”既然佛國淨土就是自己的清淨本心,所以根本不用看求生西方佛國淨土。
道信認為,“佛即是心”,“離心無別有佛,離佛無別有心”這種道理,對於修禪者特別重要,“若也知此道理,即是安心”。這是對菩提達摩“大乘安心法”的重要發展。眾所周知,達摩“大乘安心法”的綱要為“理入”和“行入”。“理入者,謂借教悟宗,深信含生凡聖同一真性,但為客塵所染,不能顯了。若也舍妄歸真,凝住壁觀,無自無他,凡聖等一,堅住不移,更不隨於言教,此即與真理冥符,無有分別,寂然無名,名之理入。”(《楞伽師資記·達摩章》)這實際上是把“深信含生凡聖同一真性”作為修禪者的認識基礎,通過“凝住壁觀”的方法,達到“無自無他,凡聖等一”的境界,達到這種境界,就實現了修禪“安心”的目的。道信把“深信含生凡聖同一真性”發展為“佛即是心,心外更無別佛”。這樣一來,一切禪修便歸結為對自我本心的體悟,於是人佛、心佛、心性之辨成為禪宗的中心論題,禪宗成為名副其實的“心宗”。禪宗所謂的“直指人心,見性成佛”的宗旨,其肇始者應推道信。
“解行相扶”、“守一不移”是《入道安心要方便法門》中主張的基本禪修方法,是道信禪法的重要特色。道信說:“古時智敏禪師訓曰:學道之法,必須解行相扶,先知心之根源及諸作用,見理明淨,了了分明無惑,然後功業可成。”即是說,在修禪過程中,必須做到對“心”與“理”的明確認識和修持實踐的緊密結合,相輔相成,才能達到禪修的成功。古時智敏禪師,不見於史傳。據印順法師考辨,智敏可能是天台智者的誤寫,因為《宗鏡錄》卷一百中引有天台智者類似上述的話,道信非常推重智敏的禪法,並加以發揮,提出了“解行相扶”的五項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