罌粟一怔,很快沒了笑容,冷著臉反問:“周管家這句話,問得不嫌交淺言深嗎?”
管家看著她咄咄逼人的尖銳態度,微微歎了口氣,道:“罌粟小姐還記得前幾天,您扔進垃圾桶的那隻陶製花瓶嗎?”
“你想說什麼?”
管家避而不答:“昨天晚上罌粟小姐酒醉回來,在客廳裏抱住少爺的大腿不肯上樓,最後是少爺抱著才肯上去的。”
罌粟擰起眉:“你究竟想說什麼?”
她這樣明白問過來,他卻不肯再直接回答。隻重新垂下眼,慢慢地說:“罌粟小姐仔細想一想少爺這些年待您的態度吧。”
罌粟回自己住處的路上,正好碰到離枝。
所謂的冤家路窄大抵就是她們兩個這樣,每逢罌粟出了醜做了錯事,回頭見到第一個冷嘲熱諷的人一定是離枝。罌粟的格鬥技巧離枝比不過,但如果要論口舌上的尖酸刻薄,離枝可以漂亮甩出罌粟幾條街。
如今離枝打量著她,嘴唇邊帶著一絲嘲笑,說話的語氣也還是和以前一樣:“罌粟小姐可真是淡定啊。我要是你,我現在就該一頭撞死到那株海棠樹上。”
罌粟靜靜地說:“真可惜,離枝姐的性命這麼低廉,我卻還沒有。”
離枝也不生氣,甚至走近了一些拍拍她的肩:“聽姐姐的話,還是想開一些,這種事既然能落到別人頭上,自然也輪得到你身上,啊?”
她這一番話聽起來並不合適安在昨晚的事上,罌粟聽不懂,索性閉嘴不回話。離枝也不覺得獨角戲有多難唱,仍然輕輕地笑:“所謂的寵愛嘛,總是有個限度在。更別說你昨晚還惹怒了楚少爺。你抵得上兩個美人,卻抵不上一筆上億的投資。這從情感上可能接受不了,從理智上分析卻是很正常的事。隻要把自己看得卑微一點,位置擺得對一點,咬一咬牙也就忍過去了,你覺得呢?”
罌粟仍然聽不懂,卻隱約覺得不妙,皺緊眉頭想要繞過她,卻被離枝眼疾手快地擋住。對方仔細打量著她的臉色,最後有些恍然大悟的模樣:“你……該不會是還不知道吧?”
罌粟盯著她,眉心皺得更緊,離枝卻不再說了,掩嘴笑了笑:“好了好了,你既然不想聽我講話,我就先不多說了。反正你總會知道的。”
離枝前腳離開,路明的電話緊跟著撥過來。對方這一次通知她去見楚行的語氣有些遲疑:“罌粟小姐,楚少找你。他在書房。”
罌粟到了書房的時候,楚行罕見地沒有在處理公務。他手中托著一本線裝書,正倚在桌邊慢慢地一頁頁翻,旁邊一株青翠滴水觀音。他卻仿佛根本沒有在認真看,她刻意放輕腳步進來,他很快便有所察覺,偏過頭來,指了指對麵的沙發叫她坐下。
“路總助說您找我。”
楚行把食指指尖在桌麵上敲了兩下,沉吟著開口:“今天上午崔誌新給我打電話,他想把兩個小丫頭送給我,希望我把你換給他。”
罌粟猛然抬頭,楚行看著她,又補充了一句:“陪他兩個月。”
罌粟咬緊牙關,心髒劇烈收縮,麵上卻仍然能保持住鎮定,聽到他又慢慢說:“你懂這其中的意思?”
罌粟過了好一會兒,才勉強開口:“……知道的。崔先生送過來的兩個女孩子不過是表麵人情。您要是這次拂了崔先生的麵子,也就等於堵了孟局長這條路。路不通,楚家遞上去的條子就不能拿到批複。幾個億的投資要是拿不到證,結果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你知道就好。”楚行盯了她半晌,問她,“你說說看,我是讓你去還是不讓?”
罌粟緊緊抿著唇不說話,過了一會兒,眼睛望著地板平靜開口:“罌粟但憑您吩咐。”
她說完,楚行一時沒有動。過了片刻,她用眼角餘光看到他又拾起那本線裝書,隨手翻了兩頁,停了一會兒,又翻了兩頁,又停了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