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行似笑非笑打量著她,片刻後說:“這就說沒了?後麵沒跟著別的要說的?”
罌粟心中一跳,還是若無其事一樣說下去:“我有什麼好說的?是您應該緊接著我的話往下說才對。您既然已經答應了給我找點事做,內務方麵離枝姐又不肯移權給我,那您就找些別的給我做啊。”
“離枝說過不肯移權嗎?都是你自己在這邊兜著圈子興風作浪。”楚行斜眼瞧著她,“說吧,你又在耍什麼心眼兒?”
“……”罌粟見伎倆如此之快就被當場拆穿,張了張口,想掩飾又無從掩飾,隻能勉強道,“把楚家事務大體分成兩塊的話,不就是離枝姐一塊,路總助一塊嗎。”
楚行一下子了然,臉上似笑非笑的意味更深了一些,卻又故意裝作不懂,逗她道:“不是還有內勤。那塊不歸路明和離枝管,是歸管家管。我把你調到那邊去天天打掃衛生如何?”
“……”罌粟冷靜說,“我沒意見。您看著辦就好。”
楚行接口道:“那就這麼說定了。一會兒你去找管家。似乎昨天有個女傭請假回家了,你正好頂替她的位置上去。”
罌粟終於抬了頭,望著他的眼神懇求又哀怨:“您真的舍得嗎?您別這樣啊。”
楚行笑了兩聲,當著路明和離枝的麵,在罌粟的後腰上輕拍一下,笑罵道:“以後再敢給我貧一下試試?”
到底罌粟還是如願被楚行派去了跟著路明學做事。幾人從書房出來後,離枝和罌粟許久未見,卻仍是一句客套話都懶得說,看也不看甩手便走,罌粟在她後麵,不鹹不淡地恭送了一句:“離枝姐慢走。”
離枝頭也不回,路明站在一旁看著罌粟假惺惺的態勢,隻覺得牙疼。
他明哲保身這些年,一貫的原則是遠離是非。像罌粟這種危險人物,若非必要,絕不主動套近乎。結果今天走了大背運,竟接了這樣一個燙手山芋,再加上想到昨晚罌粟臨下車時甩給他的那句話,路明覺得自己馬上就要前途未卜,生死不明了。
罌粟轉過身來,對著路明時還是那副婉約美好的樣子:“從明天起,罌粟就靠您多加指點了。”
路明摸出手帕擦了擦腦門上的汗水,笑哈哈道:“……好說好說。”
罌粟又誠懇說:“您為什麼這麼緊張?我會好好跟著您做事的。”
路明嗆了一聲,連聲道:“……我知道、我知道。”
路明在心裏才壓根不信她這些鬼話連篇。罌粟堅持要來跟著他做事,要說沒有心懷鬼胎那簡直跟太陽從西邊升起一樣不可思議。路明覺得不解的隻有一點,罌粟這點主意他都能看得出來,也就肯定瞞不過少爺去,隻是不知為何少爺居然還會縱著她。
路明記得,半年多前罌粟被解權後,少爺曾在一次打球時,失口同他多說了兩句,是有關罌粟的:“像罌粟這樣的孩子,你把她關進籠子裏,她會假裝十分楚楚可憐,讓你覺得不忍心。但是你要是不把她關進籠子裏,她就會鬧得天翻地覆,讓你覺得不省心。養了這麼多年,到最後養出一條白眼狼來,誰會歡喜?還是就這麼關下去得了。”
楚行說這話的時候,戴著太陽眼鏡,看不清眼神。然而路明跟他這麼些年,單聽他的口氣就能揣摩出他的態度。楚行說得平淡,卻又透著塵埃落定的意思,顯然是深思熟慮之後做的決斷。路明當時在一旁聽著,隻覺得那句所謂的“關下去”就是永遠都折了雙翅關下去,罌粟此生大概隻能永遠跟在楚行身邊隨行侍奉,再無翻身的可能了。
卻沒想到不過半年,罌粟就又重新回來,甚至行事地位較以前更為斐然。楚家事務現在雖是一分為二由他和離枝共同分擔,但人人都知道離枝做的事還不到他路明每天處理事務的十分之一,更不要提那些機密要件全由他來交給楚行。現在罌粟來跟著他“學習”,少爺又不說究竟用不用防著掩著,路明站在那裏,為難地看著罌粟那張五官精致清麗,仿佛巧笑嫣然的臉蛋,頓時覺得不止牙疼,連腦仁都開始突突地泛著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