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教授點點頭,他說符清泉很懂行,從“聽”的角度來說,絕對是位行家。南溪越聽越沉默,想起先前符清泉無意中哼哼的兩句,真像是花功夫了解過這一行的……等晚上符清泉回來,吃過飯後,南溪便正襟危坐,同他說自己想去蘇州的事。
以為他會發脾氣,沒料到他隻是摁摁太陽穴,沉默許久後才問:“你一定要離開我嗎?”
南溪愣了愣,默認後又說:“這是兩碼事,我一直想去登台機會多一點的地方鍛煉鍛煉。你……我知道你事事都為我安排得很好,鍾教授是你找來的,紀晨陽原來給我的資料也是你給他的吧?但如果我就這麼……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什麼事情都被你安排,也不甘心這麼多年以後,我還要和你在一起——好像我不跟你在一起,我就活不了似的!”
說到最後她情緒都有些憤憤了,可不是麼,兜來轉去,二十多年,什麼都是他!
符清泉站起身倒了杯水,她正說到口渴,接過來喝了兩口,還沒想好接下來要說什麼,已被符清泉撫住後腦。她臉貼在他腰際,很堅實的腹肌,硬得像鐵一樣,伴著他的情緒,克製而忍耐地微微起伏。
許久後符清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喑啞低沉:“以後你想去哪裏,我都不會攔你,你想做什麼、想學什麼都行,但你何必這麼為難自己?我知道你不甘心,”他停頓了很久,又繼續道,“那你有沒有想過,你現在所做的一切嚐試,我都已經做過很多次了。”
南溪好幾天都無法正視符清泉的目光,丁看護有一回很媒婆地問她:“吵架了?女孩子稍微撒個嬌就好了!”她跟丁看護強調過很多次他們不是情侶,奈何丁看護壓根不信。過了兩天她估摸著紀晨陽或許消消氣了,試著給他打電話,結果都是關機。她也沒想好若電話接通,能和紀晨陽說些什麼,紀晨陽如今認定她和符清泉兩人耍花槍,故意牽了他進來當猴耍,她固然可以解釋她並沒有和符清泉在一起,可這又能說明什麼呢?她能坦然地說自己以後再也不會和符清泉有半點瓜葛,一心一意地喜歡紀晨陽麼?
南溪如今確然明白,即使她的以後和符清泉沒有半點瓜葛,她也不可能選擇紀晨陽的。
無他,隻因紀晨陽是符清泉的朋友。
到中秋前一日,研習社的《長生殿》正式開演,上座率超過預期,符清泉也陪著南溪去看。這兩周符清泉不論多忙,總按時回來陪她吃晚餐,醫生要求她有適度的活動,符清泉不放心她白天出去,所以每天晚上還要帶她在小區裏散步。他再不提那些讓她為難的話,隻把所有能挪出來的時間都挪出來陪她。
初時南溪也抗議過,她討厭符清泉那種胸有成竹的態度,好像她不管怎麼努力,最後總要回到他身邊的那種態度。符清泉也不解釋,或者說他沒有時間解釋太多,看樣子是公司裏事忙。演出的時間很長,頭天就有整四個小時,符清泉看得頗認真,南溪細細觀察,發覺符清泉果然是在這上頭花過功夫的,再一想原來他阻止自己去外麵昆劇團的事,大概也是希望她紮根在一處,從基礎做起,不想她染上外頭那些浮躁之氣吧?
因南溪受傷沒有參加公演,所以符爸和南媽都沒有來看,原來符清泉訂的票,也送給公司的員工們做福利了。初初留給紀晨陽的VIP座也空空如也,看完公演已過十點,避過退場的人流,他們刻意遲了一刻鍾出來,是符清泉的司機開車來接他們的,車開著開著,似乎不像回去的路,南溪詫異起來,正欲開口相詢,靠在她肩上淺眠的符清泉已開口道:“我租了條船。”
南溪嘟起嘴來,氣符清泉又不和她商量就自作主張,但看他疲累不堪的模樣,又不忍怪責他,想他大約最近公司裏煩心的事太多,所以想去透透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