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一絲不苟地堅持下來,他的字算是練得頗有些氣候了。
趙高不卑不亢地站在府庫院外聽籍談訓話,現下他講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勉勵之語,趙高頭腦裏不自覺想起了別的事情。
他兩世為人,較上一世更是比同齡人成熟穩重許多,深知要想在亂世中立足,就必須變得強大,否則隻能任人宰割。
前三年條件所製,父親教的東西畢竟有限。不過眼下入了太史府,又是另一個說法了。
他這副身子年紀尚輕,也不用考慮的太多,踏踏實實學些可用的東西才是正道。這份差事雖然對別人來說無足輕重,但對他來說卻是天賜的良機。
籍談訓完話,他便被人領到住的屋舍去。
“兄長哪裏人?”
“……”
“兄長來這裏多久了?”
“……”
“兄長怎麼稱呼?”
送他過來的是一個十七八歲的青年,人雖不大,卻是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樣。趙高見他從適才開始就沒有什麼表情,便找機會與他說說話,誰知連問幾次對方都沒有回答。
終於,對方不耐地轉過身看了他一眼,又轉回去,飄飄地吐出兩個字:“張先。”
趙高心中好笑:果然惜字如金。青年有這樣的反應趙高並不在意,他看得出這張先雖然瞧著冷了些,卻是性格使然,並非針對他這個初來乍到的人。他有心逗逗青年,也學著他的樣子回道:“趙高。”
果然對方又一次轉過頭來看他,表情還有些忡怔,片刻後才淡淡地“嗯”了一聲。
此時偏巧到了地方,張先推開門,自顧走了進去,趙高也抬腿跟上。
屋子雖然不大,條件也十分簡陋,但相比之前灑掃時同十幾個人睡在一起,已經是好了太多,趙高也沒什麼再挑剔的。
“多謝指引,小弟初來……以後請多指教。”說話時趙高語氣顯得有些局促和不好意思,然而說完竟是漾起了一個真誠無比的笑容。
那一笑笑得張先愣在當場,頭腦裏直蹦出“好看”二字。也莫怪張先失態,若論長相,其實趙高隻是生得清秀了些,談不上個“美”字,可就那樣猝不及防地笑起來,卻讓人覺得撥雲見日一般,直晃得張先一陣眼花。
若論及氣度,他既帶少年的明秀,又藏幾分與年齡不符的沉穩從容。一貫不喜打聽人私事的張先也不禁想問:究竟什麼樣的環境能生養出這樣的人?
先前在張先看來,雙方初見都還不熟悉,對方卻一口一個“兄長”叫得他心中膩歪,所以適才對他一直沒有什麼好臉色。
眼下見他露出這樣無害的笑容,不禁有些自責:分明就是小孩子剛來怯生,盼自己能幫襯一二,是自己把少年想得太世故了些。
此刻的張先滿心都是歉意,渾然不覺自己今日已經失態了兩次,而且論年紀,自己也不過比對方大了四五歲。恍惚間他脫口答道:“自然。”
趙高見他神情緩和,頗覺無奈:從一開始不說話的是張先,他要打破尷尬的氣氛也隻有主動出擊,誰知張先是個直性子,那幾個“兄長”不但沒有拉近二人距離,反而喚得他極不受用,這才改變戰略向他示弱。美其名曰“真誠以待”,實則“出賣色相”。
張先把人送到,說是有事就離開了,留下趙高一人整理東西。趙高家中不算殷實,除了一件換洗的衣服和母親前些天托人送來的幾塊豆餅,身上再無它物,所以很快就收拾妥當安頓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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