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趙王的打算(2 / 2)

這次趙王的矛頭對準的不是別人正是李牧,可惜李牧出生將門世家,為人方正,見趙王如此不計後果,堵上趙國命數一心隻為剪除異己,又看一對苦弱母子正因此受苦掙紮,哪裏沉默得下去,當即奮袂而起直言相諫:“臣李牧認為當赦稚童弱母,以顯示我趙國泱泱大風。”

趙王一聽,胸中怒意陡然噴薄而出,化作力量當即一掌拍在麵前的黑漆大案上,和著恰巧批下來的一道驚雷,響徹大殿。不少人的心也跟著顫了三顫,一時間大殿中的氣氛異常壓抑。

說也奇怪,伴隨著驚雷聲止,少年的話便在郭開耳邊一句接著一句地響起,不給他喘息的機會:

您附和殺掉質子,風平之後也不過是個大王的寵臣,他提拔您到今天,您為他出力一切理所應當,縱使因此更得信任,充其量隻是個他身邊的可用之人。

但您別忘了,明日要做之事大王沒有與您商議,便足以說明在他心中,任何人都不足以完全取信,說到底您就是個昔年陪他玩樂的伴讀,今後行事稍有差池,還能確保他顧念舊情?

退一萬步講,大人同大王從此君臣相得益彰,也別忘了趙國眼下處境,趙高敢斷言,不出三十年,這天下必定盡數歸秦,屆時身為趙王股肱的大人難道甘心隨君王赴死?

聽說前些天呂不韋已助異人順利搭上了華陽夫人,現今華陽深得秦國太子寵愛,膝下又無子嗣,正需借扶植異人穩固地位,趙政這孩子又為父質秦多年,一旦得以歸秦,有呂不韋和趙姬、異人這層關係,將會是怎樣的身份?

大人若竭盡全力讓質子脫圍,今後您便是他的恩人。質子為人趙高相處數月再清楚不過,今後回到秦國必定感念大人活命及照拂之恩。屆時大人莫說想要在秦國占有一席之地,便是封卿拜相也未嚐不可,何苦耗在日漸疲敝式微的趙國身上?

郭開人瞧著是一副不可靠的樣子,實則人不傻,很多東西隻要被人一點便能看得透徹。說也奇怪,眼下再把少年的話回想一遍,腦子的神思比先前更是清明了不止一倍。

恍惚間他仿佛聽見少年問道:大人,此時不決,更待何時?是了,從前弈館豪賭的魄力去哪裏了!更何況這是穩賺不虧的局,賭棋小兄弟從沒讓自己輸過,倒是自己何時畏畏縮縮像個娘們兒?

對秦國未來儲君的“救命之恩”之於同趙王的“伴讀之情”如何抉擇?誠然前一個還遙不可及,後者唾手可得,但畢竟前一個太過誘人,一旦得到就是最穩固的關係,而後者雖唾手可得卻也容易被隨意棄擲,況且如今的秦與趙已是國力懸殊,縱使後者關係穩固,同樣難從中長久得利……

而且在大王盛怒之下自己若還敢強諫卻還有個當下就能得到的切實好處。那就是等大王氣消想通,回想起自己甘願昧死勸諫方才是忠心不二的表現,和他的關係未嚐不能再進一步。

這是的確是雙贏的賭局,既可得大王信任,又能討好秦國今後的儲君,兩者兼得,何妨一試?

就信小兄弟一次!

郭開渾然不覺趙高在他心中的稱呼又換回了親近些的“小兄弟”,隻一心作了決斷,等待趙王發完脾氣,再找機會站出來。

“你這是倍主強諫【1】!”趙王怒不可遏,指著李牧高聲斥道。眾臣見他盛怒,齊刷刷低下頭作恭敬狀口稱:“大王息怒。”李牧雖依禮跪下去伏在地上一動不動,卻仍不改其辭,更是絲毫不改其色。

趙王猛地拂開麵前的筆,一麵舉起下麵的白玉筆枕欲摔往台階下摔去,一麵道:“來人,將這個忤逆寡人的……”郭開向一個方向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那邊有人會意,不動聲色地從側門退了出去。而郭開自己則找準機會快步站出來,因跪久了腿腳不便步子有些踉蹌,反倒把戲作足了,接著隻聽他“狼狽”高呼:“請大王三思。”

果然一反常態的他成功吸引了趙王的注意,阻止了那白玉筆枕砸向李牧。趙王不耐煩地問道:“何事要稟?”郭開頂住大王施加的壓力,調整好神情,控製好語氣,方才懇切地說道:“臣郭開也認為誅殺質子不妥。”

此時殿外濃雲漫天,狂風怒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