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見,這時地方上的修誌製度已經相當完善。修誌是由地方長官主持,聘請有才學的人擔任編纂,並由政府提供各種物質保證。後來習慣將主持修誌的地方長官稱為“修”者,將實際編纂的人稱為“纂”者,如《(景定)建康誌》就可以寫作“馬光祖修,周應合纂”。主修人和主纂人都把修誌看作一項重要的文化建設,這樣編出來的誌書,和那些僅僅責成書吏抄錄檔案上報的早期圖經相比,其質量當然不可同日而語。
官修誌書形成製度,是我國方誌史上的一件大事。封建政府倡導修誌自有它的政治目的,客觀上卻成為地方誌發展的巨大推動力。全國上下大規模的修誌,隻有由政府組織才辦得到。用行政力量來網羅人才,提供經費,提供利用官府文書檔案的便利,都十分有利於提高誌書的質量。從此,我國的修誌事業加快了前進的步伐,在全國範圍內普遍地、持續地開展起來。
二、遍地開花說圖經
圖經雖說起源於東漢,在魏、晉、南北朝時期卻默默無聞。可能由於它圖文並茂,既具體又形象,特別適合於中央集權政府了解各地概況的需要,自隋朝大業年以來,它成為官修誌書的主要形式,從多種類型的地方文獻中脫穎而出,一枝獨秀,不僅數量猛增,而且逐漸薈萃了其他地方文獻的長處,成為方誌類圖書的主流。
隋朝的圖經都散失了,現在能知道書名的不過五六種。唐至五代的圖經絕大部分也散失了,隻是靠了我國大西北的幹旱、風沙,才保存下來一點珍貴的實物資料,這就是在敦煌石窟中發現的十幾種唐至五代的圖經地誌殘卷。其中年代最早,最受學術界重視的,就是目前流落在海外的《沙州圖經》(《沙州都督府圖經》)和《西州圖經》。它們現存的篇幅雖然不多,但所記的事物往往不見於其他著述,所以有很高的史料價值。
《沙州圖經》現存的有三件,一件紙卷長不到三丈,首尾殘缺,看不出書名;另一件隻剩下79行,但末尾有“沙州都督府圖經卷三”一行字,才使我們知道了它的原名。所記的內容有河渠、古城、堤堰、鹽池、驛站、學校、祥瑞、歌謠等。這兩件均由法國國家圖書館收藏。據學者考證,它的成書年代不會晚於唐開元天寶年間(713~756)。還有一件是寫在一個經卷的背麵,隻有六行,約90字,現存於英國不列顛博物館。它的第一行題:“沙州圖經卷一”。第三行寫明沙州“屬涼州都督府管”。記的內容是:“右沙州者,古瓜州地。其地平川,多沙鹵。人以耕稼為業。草木略與東華夏同,其木無椅、桐、梓、漆、鬆、柏。”學者們一直認為這就是《沙州都督府圖經》的另一個抄本。但有的研究者提出,涼州都督府建立於唐武德七年(624),沙州是它屬下的8個州之一。到唐永徽二年(651),沙州才升為都督府。既然圖經上寫著當時沙州還是屬於涼州都督府管轄,這部圖經的纂修時間必定在624至651年之間,必定比《沙州都督府圖經》要早,所以,這應該是我國現存圖經中最早的一部。《西州圖經》大約成書於唐乾元年間(758~760),隻剩寥寥40幾行,目前也在法國國家圖書館,內容是記道路、寺院、古塔等。
這幾種圖經,現存的都沒有圖,但是從行文的格式看,很像是圖的說明,很可能原來另有圖卷。《沙州都督府圖經》中,還列有許多沒有下文的空白類目,如“江河淮濟”、“海溝”、“陂”、“宮”、“鐵”、“名人”、“忠臣孝子”、“節婦烈女”、“營壘”、“陵墓”、“帝王遊幸”等,後麵注著“右當縣並無前件色”(本縣沒有以上開列的這些內容)。照此看來,唐朝對於編報圖經,一定頒發過統一的類目和格式。這種類目和格式是根據全國的情況擬定的,當地既然沒有這項內容,就隻好不填了。
唐代的沙州在現在的甘肅敦煌一帶,西州在現在的新疆吐魯番一帶。另外,唐朝末年在中國做官的高麗人崔致遠在他的《補安南錄異圖記》一文中曾說:“交趾四封,圖經詳矣”(《桂苑筆耕集》卷一六)。交趾,指唐代安南都護府管轄的地區,大約相當現在的越南北部。可見唐代編修圖經已經普及到極邊遠的地區,繁華的中原更可想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