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仆近正從事《卜辭通纂》之述作,不識九大文學部於殷虛所出龜甲獸骨有所搜藏否,其民間藏家就先生所知者能為介紹一二,或賜以寫真、拓墨之類,不勝幸甚。
專複即頌教安郭沫若再拜
正月十二日
舊所受教諸先生,乞一一致意。
信中所述“因種種關係”雲雲,主要是指郭沫若受日本當局監視,不能離開自己的住地千葉。同年11月1日,郭沫若又用日文寫了一封信給小野寺直助,盼望他能來東京時,有晤麵的機會。並托老師能介紹一位高明的婦科醫生,為他的妻子安娜治病。小野寺直助收到此信後,當即為安娜物色了合適的醫生,郭沬若夫婦都很感激。由於政治環境不允許,小野寺直助與郭沫若在漫長的時期內,並未能在一起暢敘師生情義。直到1957年,小野寺直助參加日本福岡訪華代表團來我國參觀訪問時,他們才在北京相逢。兩人緊緊握手、擁抱。事後,郭沫若給老同窗錢潮說:“這是九州大學的光榮,也是我的光榮。”1968年,小野寺直助病逝。郭沫若很晚才得到噩耗。遺憾的是,郭沫若沒有寫過類似魯迅《藤野先生》那樣的文章,來回憶小野寺直助先生。因此他們交誼的詳情,並不為人所知。但前引郭沫若信原件,現在仍完好地保存在小野寺直助的後代手中,成了郭沫若與小野寺直助間友誼的見證。
(二)郭沬若與田中慶太郎
田中慶太郎(1880——1951年),字子祥,生於京都,1899年畢業於東京外語大學漢語學科,其後曾多次來中國進修,在中國的傳統曆史、文化方麵有相當高的素養,精通金石學、文化學。他創辦的專賣中國古籍的書店“文求堂”,在日本漢學界具有很高的聲望。1928年秋,郭沫若研究殷墟甲骨,苦於資料不足,去文求堂搜集。田中先生建議他向東洋文庫主任石田幹之助先生借閱。郭沬若如願以償,在兩個月內讀完了東洋文庫所藏甲骨、金文著作,寫出了《甲骨文研究》和《殷周青銅器銘文》兩部在史學研究上開創一代新風的著作。1931年初,郭沫若收到兩種著作樣書各二十本後,將大部分都賣給文求堂,並當場拿到了現金,緩解了經濟上的窘困。
此後,他們的來往更多。在郭沫若生活最困難之時,他用現金買下郭沫若的重要著作《兩周金文辭大係》文稿,並於1932年初出版發行,還相繼出版了郭沫若的《金文叢考》、《金文餘釋之餘》、《卜辭通纂》、《卜辭通纂考釋》、《古代銘刻彙考》、《兩周金文辭大係圖錄》、《兩周金文辭大係考釋》等十種學術專著。這對郭沬若的古文字、古代史研究,是個極大的支持。事實上,郭沫若在古文字學方麵的崇高學術地位,即是由此而奠定的。田中對郭沫若,堪稱慧眼識俊傑。田中甚至提出過願將長女嫁給郭沫若,雖被謝絕,但不難看出對郭沫若的情義之深。由於他們之間的過從甚密,從1931年6月18日至1937年6月26日,即抗日戰爭爆發前十天,郭沫若寫給田中及其子的書信、明信片達二百三十件之多,信中幾乎無所不談。這些信件,現在全部由田中慶太郎之子田中壯吉珍藏著。郭沫若還贈給田中慶太郎多首古詩,1932年10月30日的一首七律是:
江亭寂立水天秋,萬頃蒼茫一望收。
地似瀟湘驚雨爽,人疑弟子劇風流。
尋仙應佇謝公屣,載酒偏宜蘇子舟。
如此山川供嘯傲,據工盡足藐王侯。
1933年2月18日,無題二首,其一是:
短別日三五,縈思歲萬千。
清輝如滿月,長恨若新弦。
相見一回後,損增一樣添。
從這些詩可以看出郭沫若、田中慶太郎友誼的深厚。1955年郭沫若率中國科學考察團訪問日本,遺憾的是田中先生已於四年前作古。郭沫若特地到葉山高德寺憑吊田中先生的靈台,並與他的家人親切父談。田中先生雖逝去,但他與郭沫若的友誼長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