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不平靜的夜(1 / 2)

夜色裏的鹿港內陳列著一艘艘整裝待發的戰艦,這些戰船正是李家鎮遠艦隊的主力戰船。

李江河帶領自己麾下的軍隊,已經在這裏駐紮了四日左右。在這四日的時間裏,大大小小的領主已經趕到鹿港,聽候差遣。李知山以及麾下的馬步軍駐紮在鹿港城外,嚴陣以待。

曾經鹿港的城主府,如今已經被改設為李江河的帥府。李勁鬆、李江河和一群骨幹家臣焦急的站在一個房間內,一個軍醫在檢查了病榻上的老人的脈搏後,退至李江河的身邊,搖了搖頭,示意無能為力。

眾人見狀,忍不住麵露悲色。

“白先生……真的無力回天了嗎?”李勁鬆問道。

“老先生年事已高,突遇風寒,又從九通海港長途奔波到此,飽受海浪顛簸。我……我實在無能為力了。即便有仙丹靈藥,也………唉……”軍醫不再說下去,隻是歎了一口氣。

李勁鬆蒼老的麵孔上劃下一道淚痕,他走到白先生的床前,拉住白先生幹瘦的手說:“白先生,李家有愧於……”

“老主公,你說的是哪裏話?”白先生示意李勁鬆不要說下去,“我白某十七歲入仕,李家不嫌某出生於寒門,三代家主皆對白某委以重任,某感激涕淋,理應以死相報。隻恨在此危難之際,我不能再獻一謀……我……我真的老了……”

“白先生不要再說了,您為李家殫精竭慮……我悔不該不聽您的良言,讓您到了這種地步,還放不下心來。”李江河半蹲在床榻前,他每說出一個字,都覺得自己的內心都仿佛被刀割一般。

“事已至此。”白先生強撐著說,“我有一言,請老家主與主公靜聽。”

李江河對著屋內的諸位家臣揮手,示意他們退到屋外。隨著房門緊閉,白先生才開口說話。

“我知道主公的心思,也猜到了主公的謀圖。但是,有些話,我不能不告訴主公。”

白先生的聲音由於風寒的緣故而顯得沙啞,沉悶。但是李江河聽得很認真,他一言不發地看著病榻之上的老臣,等待著下文。

“主公在此屯兵多日,還沒有下定決心與教廷一決生死嗎?兵法有雲‘兵貴神速’,教廷主力按兵不發,說明教廷艦隊在攻下提城後,沒有足夠的補給與信心來和鎮遠艦隊較量。現在我們兵精糧足,有主場優勢,此時應當海陸並擊,一戰可定提城。主公,日久生患啊,到那時教廷增援趕到,我們的優勢就不大了。”

“我知道主公的心病,主公遲遲不下達進攻的命令,是對這場戰鬥有疑慮。漠西走廊還沒有傳來消息,但是這並不能說明教廷沒有對其他世家發動攻擊。對於教廷的這次攻擊,我們必須將它視為全麵戰爭的前奏,必須要分出生死。我明白主公的圖謀,也明白主公的想法,主公想要一個和平的環境來裁撤領主,使一省之力僅為李家所用。但是眼下,我希望主公不要遲疑,在三日之內與教廷分出生死。三日之內,我軍勝券在握,三日之後,就不好說了。而此戰過後,我軍元氣必然大傷,主公仍要以修生養息為重。倘若教廷進犯漠西走廊,若果真如此,教廷與世家的紛爭也許就會畫上句號,那麼李家也必須參戰,畢竟唇亡齒寒的道理,主公不會不明白。”

“主公,李家的輝煌,不是您一代人就能成就的。此時,隻能戰,不能退!越快結束,李家就越安穩”白先生激動起來,他握著李江河的手百感交集。

李江河聽完,鏗鏘有力地說:“江河豈有不戰之理?”

白先生欣慰一笑,他用盡最後的氣力問:“岸飛可有消息?”

李勁鬆與李江河都沉默不語。

白先生見狀,也已經猜到了答案。他回想起李岸飛跟著他念書時的那段日子,雖然李岸飛完全不是念書的材料,但是那段時光是白先生最愜意的時光,沒有勾心鬥角,沒有爾虞我詐,隻有一個小猴崽子給自己搗亂。在宣紙上胡亂的塗鴉,被扯散的古人名著,紛紛浮現在他的腦海裏。他沒有結婚,因為他不知道自己走到哪一步時會人頭落地,他見過一代又一代的議事堂的寒門出身的閣臣在政治漩渦中帶著一家人身死。對於李家,他一直是抱著“食其祿,盡其責”的態度。寒門出身的士人,能走到自己這一步的,幾乎無人。

怎麼還在想以前的事?看來,人確實是老了啊……

他的氣力在這一刻走到了盡頭,握著李江河的手也滑落到床上,閉上了雙眼,靜靜地離去。

“白先生,走了。”李勁鬆閉上眼,慢慢地一拜。

李江河也彎腰拜送。曆盡李家三代的老臣,在李家兩代主公的拜送下,永遠地熟睡過去。

李江河沉重地推開房門,看著門外的家臣說:“白先生去了。”

眾人緘默不語,他們的內心或多或少都有些沉重。他們之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受白先生的舉薦,才進入李家的議事堂,登上世家政治的舞台。寒門子弟大多因此受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