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是智巧與知識造成了亂局嗎(2)(1 / 1)

上誠好知而無道,則天下大亂矣!何以知其然邪?夫弓弩畢弋機變之知多,則鳥亂於上矣;鉤餌罔罟罾笱(znggu)之知多,則魚亂於水矣;削格羅落罝罘(jf)之知多,則獸亂於澤矣;知詐漸毒、頡滑堅白、解垢同異之變多,則俗惑於辯矣。

上層(上邊、上流社會)的這些大人先生,喜好智謀動心眼,卻不懂得大道至道,不按大道的原則做事,隻能造成天下大亂的結果。為什麼這樣說呢?你用弓箭、鳥網、機關器具的智巧多了,天上的鳥就嚇得亂飛起來了;你精通魚鉤、釣餌、魚網、竹簍這些捕魚工具,水裏的魚就驚恐得亂遊起來了;你用木條、夾子、網罟、絆索來捕捉畜類的智巧發展了,當然,野地濕地裏的獸類就大亂了;智謀多走一米也就是欺詐,狡猾詭辯、堅白同異這一類討論、爭辯越多,人們就會越發糊塗困惑。┇米┇花┇在┇線┇書┇庫┇h

有所謂智慧的痛苦,是指智者與大量的愚者打交道的困難,乃至於狼狽不堪。例如哥白尼與伽利略這樣的天才科學家被愚而“忠誠”的天主教信眾所摧毀。例如魯迅的小說《藥》裏秋瑾式的革命家的壯烈與孤獨、不被理解。莊子則提出智慧的罪惡的命題,表麵上與痛苦說含義相反,但是同樣接觸到了智慧的悲劇元素。智慧對於既定的秩序是一種擾亂,就像地動說對於地球中心說是一種顛覆,秋瑾式的革命家對於大清帝國是一種破壞。智慧在一定的意義上是一種破壞的力量。莊子的例子通俗而且雄辯,他的事例的特點是人的智慧增長了人奴役外物的本事,而毀壞了動物界的安寧。

其實一切智慧都擾亂了既定的秩序與習慣,而且一切智慧的嶄新果實,都需要付出一定的代價。汽車火車顛覆了騎馬(牛、驢……)或乘坐馬車的格局,汽車車禍也遠比馬車慘烈,火車的噪聲等禍害比馬車嚴重。飛機帶來的挑戰、危險、方便、迅捷與代價,超過了汽車火車。太空的事業更是向前跨了一步。所以,到了二十世紀快要結束的時候,對於科學“過分”發展的擔憂、對於科學主義的批評的聲浪漸漸成為時尚,以致在還有大量人民仍然沉浸在中世紀的愚昧迷信的中國,一些人也照葫蘆畫瓢地批判起科學來。

兩條思路,一個是莊子太了不起了,早在兩千餘年前已經超前地警惕到智慧、科技可能給自然界給人類社會帶來的禍患。一個是莊子的這一套害我們不輕,怎麼能反智而求愚呢?搞得我們自古就不注意發展科學技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