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就舉了一個例子:
“王看過大澤中的雉嗎?它五步一啄,但是羽毛光鮮,聲音嘹亮。雖然必須辛苦求生,但是它本身是一個獨立的個體,所以它很快樂。而王宮中所豢養的那些鳥禽,每天錦衣玉食,卻無精打采。”
正如孟子所作的選擇,我也寧可做一隻大澤中的雉,對於別人所扮演的籠中鳥的角色絲毫不羨慕。我沒有批判的意味,也不是指她們比我低。人各有所愛,隻好各安其是。隻是看到她們頂著丈夫的頭銜,負擔還真是重,不像我,無頭銜一身輕。走出婚姻,走出官場,回頭來看,當×太太真是累人,當施寄青真好。
有一次我和一位女友聊天,我很老實地承認:
“也許我之所以勇於拋棄頭銜,得歸功於我前夫的頭銜實在小到可以讓我拋棄而不足惜。也許如果我真是部長夫人、發言人的太太,或是大企業老板的老板娘,我就沒有勇氣了。”
梁啟超談到讀書的樂趣時說,做官很好,問題是沒有官做的時候就不好了。感謝老天,自從我成為獨立自主的女性後,如今任何頭銜對我都不再有誘力了。
頭銜,是助力也是阻力。
聖母情意結
中國社會裏男尊女卑非常嚴重,女人在做妻子和女兒的時候,地位一定比男人低下。唯有扮另一個角色時,她們的地位不但是和男人齊頭並進,甚至超越男人,那就是母親。
因此,中國男人對母親有一種特殊的感情。當他們結婚以後,從來沒有把妻子視為是他的女人,或是愛人,而是當成母親的化身。所以妻子是聖潔的,屬於聖母那一邊。男人把所有的情愛都給妾、二奶或是歡場女子,卻吝於給妻子,屬於妻子的是恩——“一日夫妻百日恩”,中國曆代的文人莫不如此——蘇東坡雖然在妻子死後填了一首《江城子》:“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但是他側重的是對妻子的賢惠如何懷念,而非一種浪漫之情。
有很多太太來問我:
“我丈夫有外遇。不是那種固定的外遇,他的對象很多,總是不斷有。我生氣,可是他每次回來都說他愛我,他還是愛我,他不能沒有我。怎麼辦?”
這樣的男人有戀母情結。
專欄作家李南衡說過一則故事,他有個朋友一天到晚不斷有外遇,他的太太卻很自信,哪怕外遇找上門來要求談判都不畏懼。那個太太說這種事情她看多了,她自信丈夫仍然會回到她的身邊,所以外遇不足懼。
沒錯。隻要做太太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要囉裏八唆,丈夫雖然在外麵搞外遇,但總是要回家的。為什麼?因為他從頭到尾把妻子當母親,妻子與母親的角色重疊。這個做妻子的忘了分析自己的身份,丈夫成了她的兒子,浪子回頭金不換,所以她永遠都在原諒她的丈夫。
有些女人認為,丈夫腳踏兩條船,畢竟對自己還是愛的,他至今都還沒有棄我而去。她們以這一點點愛來自我安慰,卻沒考慮到那份愛是對母親的愛,而不是對情人之愛。那就看你個人喜歡這個角色嗎?如果你滿意於扮演一位母親,那麼不妨把你的丈夫視為一個不肯成長的兒子。
有一年“三八婦女節”,報紙上登了老瓊的一幅漫畫,一個女人對另一個女人說:“我有一個少年老成的兒子,還有一個老長不大的丈夫。”
中國男人在處理和妻子的關係上,從不願做一個成長的男人,他要妻子扮演母親,他可以任性,可以搗蛋。以前的女人因為傳統賦予她們的觀念,認為一個妻子隻有升格做母親才有權利,才能和男人平起平坐。做了母親,就像我從前想的×母施太夫人的角色,就像廟裏的菩薩一樣,高高在上。即使位高權大如皇帝,碰到皇太後也要下跪,嘴裏還得喊皇太後在上,兒皇在下。當丞相的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做皇帝的母親可在萬人之上了。對於這樣的犒賞,女人也聊以自慰,其他就不敢奢望了,更別談情愛。
現代的女人可不同了,有多少人願意接受這樣的角色呢?
在我的生命中,母親是母親,妻子是妻子,我要做一個恩、情都在內的妻子,不願隻有恩沒有情。所以我並不羨慕有些女人說:
“反正我丈夫玩玩就會回來的。”
放牛吃草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