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崇厚這次出差的主要任務是“修約、定界”,收回伊犁是重中之重。他本該親身經曆西陲,了解邊疆形勢,做到知己知彼,才能在雙方的辯論中取得優勢。
讓人大跌眼鏡的是,崇厚不願前往艱苦的西北,所以他不打算到新疆與左宗棠商議後再前往俄國,而是從南洋取道地中海、黑海前往俄國首都彼得堡。
這樣的大臣,這樣的行為,如果能收回伊犁,地球也不轉了。所以,一些有識之士十分不放心清政府給予崇厚這麼大的頭銜和權力,建議清政府另派他人。但是朝廷非常寵信這位大臣,結果,沒有人能撼動位高權重的崇厚。
十月十四日(11月8日),崇厚與頭等參讚邵友濂在人們的質疑聲中仍然從上海啟程,取海道前往俄國。十二月初八日(12月31日),崇厚等到達了俄國首都彼得堡。
對這位遠道而來的使者,沙皇政府用金錢和美女款待,目的是籠絡崇厚,引誘他上鉤。崇厚本來就不是什麼君子,在誘惑麵前敗下陣來。
不過,在談判中,清政府多次訓令崇厚,不能因為急於索回伊犁而留下後患,還有絕對不能答應割地。所以,崇厚雖然吃了並拿了沙皇的東西,但還是不敢違背這個原則。
軟的不行就來硬的。最後,沙皇政府用開戰和崇厚性命相威脅。在沙皇政府的壓力之下,崇厚一再退讓,把清政府的訓令放在了腦後。
光緒五年八月十七日(1879年10月2日),昏庸無能的崇厚擅自在克裏米亞半島與俄國簽訂了喪權辱國的《中俄伊犁條約》。按照該約,俄國雖然交還中國伊犁,但割去中國霍爾果斯河以西、特克斯河流域及穆素爾山口等要地,從而隔斷了伊犁與南疆阿克蘇等地的聯係。此外,中國還得償付俄國代為收回和守衛伊犁的費用各五百萬盧布(約合白銀二百萬兩)。並準許俄國在嘉峪關、吐魯番、哈密、古城、烏魯木齊、科布多、烏裏雅蘇台七處設立沙領事館。還要全部免除俄商在蒙古地區和新疆全境的貿易稅費。俄人在伊犁置有財產,允許照舊經營等。
消息傳開後,全國輿論嘩然,群情激憤,要求改約,人們不僅呼籲嚴懲出賣國家利益的人,而且用武力解決問題的呼聲也越來越高。
左宗棠更是義憤填膺,對俄方行徑憤慨萬分,他進一步確認了自己的判斷:伊犁問題同整個新疆問題是密不可分的,必須有強大的軍事實力才能收回伊犁。
如果是戰敗國,簽訂這樣的條約是逼不得已;如今是戰勝國,竟然還簽訂這種條約。這是哪門子道理?所以,清廷對崇厚的所為也十分的不滿意,對於是否承認這個條約有些猶豫不決,便詢問朝中重臣的意見。
作為對新疆情況最了解、最有發言權的朝廷大員,左宗棠的態度顯得尤為重要。他上奏指出:“割地求和是戰敗國所為,如今我們戰勝了,卻還要犧牲自己的利益求和,這就好像給狗投骨頭一樣,骨頭總會投完的,但狗的欲望卻不會減少。如果承認了這個不合理的條約,會後患無窮。另外,俄國人一直以為官軍很弱,所以想獨霸伊犁不還。如今看到官軍的勢力越來越強,難以長久占據伊犁,便借這次崇厚出使之際,簽訂了對我朝不利的條約。我們應該先通過外交談判爭取和平解決伊犁的問題,如果沙俄拒不交還,就要用武力收複伊犁,驅逐沙俄侵略者。”
另外,左宗棠還指出,明春解凍後,他願意親率馬步各軍,進駐哈密,在南北兩路適中之地,指揮各軍應變,一定把伊犁收回來。
在這種時刻,左宗棠本以為全國上下應該一致對外,收不回伊犁絕不罷休,沒想到朝中竟然還有不和諧的聲音。
比如,李鴻章的私心很重,為了結束西北用兵,集全國之力加強海防建設,便勸朝廷接受條約。他認為:伊犁就好像蛇足一樣,收回與否對大局沒什麼影響。既然崇厚已經簽訂了條約,就不能反悔了。否則,一旦兩國發生爭鬥,那麼俄方的要求就不會像現在這麼少了。所以隻有先全盤接受,然後再想辦法加以補救。
當左宗棠聽到李鴻章的這種言行後非常憤慨,便給總理衙門寫了一封信駁斥了李鴻章的主張。他這樣寫道:“崇厚雖然全權出使,但隻是草簽了約章,還沒有經過禦筆批準,就無所謂先允後翻了。再說,俄國占據我方領土伊犁久久不還,還騷擾我邊境,俄方理屈在先。所以,我方不僅占理,勢力也不弱,隻要萬眾一心,就能成功解決伊犁歸還的問題。”
結果,不出所料,清廷采納了左宗棠的建議,畢竟,再也沒有人比左宗棠了解新疆的事情了。再說,左宗棠手裏有一支強有力的軍隊,大不了就和沙俄幹一仗,未必就會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