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如此,帕提亞人沒有傷到我,可讓人意想不到的是,愛神卻看中了我,我心裏受傷得很。”維尼裘斯說道。
“還有這樣的事嗎?得空的話,必須跟我說說是怎麼回事。”
“我很高興向您請教。”維尼裘斯說道。
下人們這時來到浴室,幫裴特洛紐斯剪指甲。維尼裘斯也脫下衣服,走向溫水的澡堂,因為裴特洛紐斯請他一起洗澡。
“你的身材簡直和海格力斯有得一比。”裴特洛紐望著維尼裘斯強壯而健美的身體說,“如果李西波斯[7]sup>見到你,一定會把你當作年輕時候的海格力斯,把你的雕像刻在帕拉修姆宮門前。”
年輕人聽後非常高興,他走到浴池裏麵,水花四濺,落到了鑲嵌板的裝飾木雕上。木雕上的圖像是赫拉[8]sup>正在向索莫諾斯[9]sup>禱告,希望可以讓宙斯[10]sup>入睡。裴特洛紐斯像一位藝術家一樣讚賞地望著他。
維尼裘斯沐浴完之後也讓下人替他修剪指甲。就在這時,來了一位朗誦詩歌的人,詩稿本裝在一個青銅筒子裏,掛在他的脖子上。
“有聽詩歌的意願嗎?”裴特洛紐斯問。
“如果是您寫的詩,我非常樂意聽。詩如其人嘛!”維尼裘斯說道,“假如不是您寫的,還不如聊聊天,現在大街上到處是自詡為詩人的人。”
“說得沒錯,無論你是去會議禮堂、沐浴場,還是圖書館,都會遇見一些裝作詩人的家夥。以至於從前阿戈裏帕[11]sup>剛到這裏的時候,認為這些人的精神不太正常。可是,如今竟成了這樣子,皇帝喜歡寫詩,所以大部分的人都在跟風,而且不能比皇帝寫得精彩,就是這個原因,所以我擔心盧卡奴斯會有危險……我雖然愛寫寫文章,卻從來不會讓人讀出來。這個朗誦家要朗誦的,是悲慘的法布裏裘斯·魏印托[12]sup>的《遺囑附錄》。”
“你怎麼會覺得他‘悲慘’啊?”
“他被流放到敖德薩,如果沒有赦令是不可以回來的。相較於荷馬的《奧德賽》,他寫的奧德修斯要簡單得多,原因就在於,主要人物的妻子並非聖女珀涅羅。這就可以看出他所做的事情非常不聰明,但這隻是表麵罷了。事實上,他寫的是一本低俗且無趣的小說。這類書籍,隻有作者被流放之後,才會受人關注。現在所有的人都異口同聲地認為這本書胡編亂造,也許魏印托的描述有點失實,我非常了解這座城市,也懂這裏的人們,即便他有些誇大其詞,也絕非像看上去那樣令人厭惡至極。就算如此,人們還是想在這本書當中找到一點什麼,一方麵不願看到自己的影子,而另一方麵,又非常開心看到有熟人在裏麵。阿維爾奴斯書店裏,有近百個速記員在別人的朗誦下記錄這本書的內容,可見它的受歡迎程度。”
“那裏麵有提到您嗎?”
“有一點,不過並不切實,我本人不像他寫的那樣善良和庸俗。說實在的,我覺得高貴和庸俗沒有什麼不一樣。但是,包括塞內加[13]sup>、穆索紐斯[14]sup>和特拉塞阿[15]sup>在內的很多人,都故意裝作自己知道是非曲直,我覺得他們連自己如何都沒弄明白。向海格力斯發誓,我想到就會說出來。不過,有一點毫無疑問——我仍然崇拜品格高尚的人,懂得如何分辨美麗與醜陋,然而,我們那位詩人、歌者、戰車手兼表演家的紅胡子[16]sup>卻不知道。”
“無論如何,我都覺得法布裏裘斯很不值,他為人高尚。”
“都是愛慕虛榮在作怪,他控製不了,喜歡見到人就說自己內心的想法,這導致再也沒有人肯相信他了。你耳聞過盧菲奴斯的事情嗎?”
“沒有。”
“我們去有冷水的洗澡間,然後我一點點告訴你。”
冷水洗澡間的環境設施雅致馨香。一座映著粉紅燈光的噴泉徐徐噴灑出水來,空氣中飄著一股紫羅蘭的幽香。牆壁上的雕像是一個牧神,在草地上和神女談情說愛。維尼裘斯一臉深思的表情,說道:
“人生最美麗的事情就是如此吧。美到極致了!”
“也許吧,然而除此之外,你還喜歡打仗,我可不怎麼喜歡,因為隻要一在部隊裏麵,指甲就不會是好看的粉色了。人人都有自己喜歡的東西,紅胡子喜歡詩歌,詩歌是他顯擺的低廉的玩意兒,但是老斯柯魯斯卻喜歡花瓶,晚上要親一下放在床邊的花瓶才會睡著。花瓶的棱角都已經被磨平了。你是不是有寫詩歌的癖好?”
“沒有,沒有寫過,就算是一首六韻詩都沒有完成過。”
“那會彈琴唱歌嗎?”
“不會。”
“你的戰車技術怎麼樣?”
“我隻在安提阿城經曆過一次比賽,但是結果並不怎麼樣。”
“那倒沒關係,這樣我便不需要擔心你。比賽騎馬的時候,你是哪一方的?”
“屬於綠色那方。”
“那我就完全不用為你擔心了,特別是你的萬貫家財。可你必須明白,現在和我們在一起的人,最多就是寫寫詩句、彈琴唱歌,誇誇其談、競技賽馬這些,可是如果不做這些的話,肯定更好,更妥當一些。最重要的就是,隻要是紅胡子幹的事情,你都要懂得稱讚。你非常英俊,波佩雅可能會喜歡上你,所以,這件事對你非常不利。她經曆過很多段情感,也許對你與眾不同。在她看來,愛情已經完全沒什麼熱乎勁兒了,她從前兩任丈夫身上早過足了愛情的癮。說起第三個來,她醉翁之意不在酒,你有所耳聞嗎?奧托那個白癡,還傻嗬嗬地喜歡著她呢。他多次在西班牙的懸崖邊徘徊,感慨不已。如今,他連自己的相貌舉止都不怎麼注重了,而且梳洗都不會超過三個小時,這種事發生在以風雅著稱的奧托身上,真是出人意料。”
“太可憐了,若我是他,肯定不會這麼做。”維尼裘斯說道。
“那你會怎麼做呢?講講吧。”
“我會把本土民眾組織成一支非常強大、不可戰勝的隊伍,因為伊貝裏亞的人民都是很英勇的。”